2008年5月5日

經濟預言師——謝國忠 2

經濟預言師——謝國忠
2007年11月10日 來源:第一財經
謝國忠搜狐博客 http://xieguozhong.blog.sohu.com/


謝國忠:我不跟任何人辯論(2)

謝國忠,獨立經濟學家。1960年出生於上海,1983年畢業於上海同濟大學路橋系,1987年獲麻省理工學院土木工程學碩士,1990年獲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博士。同年加入世界銀行,擔任經濟分析員。在世行的五年時間,謝國忠所參與的項目涉及拉美、南亞及東亞地區,並負責處理該銀行於印尼的工商業發展項目,以及其他亞太地區國家的電訊及電力發展項目。1995年,加入新加坡的Macquarie Bank,擔任企業財務部的聯席董事。1997年加入摩根士丹利,任亞太區經濟學家。1999年開始擔任摩根士丹利亞太區首席經濟學家。2006年離職。

葉: 歡迎謝國忠先生來到財富人生,我知道您接受媒體的采訪,特別是電視的采訪,是挺慎重的。因為較早前我們跟你聯系的時候,謝先生答復是說,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要等股市跌下去的時候。上個星期跟你確認錄棚時間,你很爽快的說,沒有問題,這個星期二可以。但是我們昨天發現,國內的A股市場,是跌去了143點,而H股市場是發生了01年以來單日最大跌幅,跌去了1526點,今天您來到我們的演播室,這是一個巧合嗎?

謝: 前段時間市場有一些誤解,認為我是悲觀的,唱空的。我覺得這個因為中國人比較相信人為的力量,市場的話,其實大家捧就會往上走。我自己就覺得,個人的看法就是還是要尊重市場的規律。當然,就是心態的話,和政府的行為有很大的影響。當時我是以為,因為在十七大之前的話,因為中國現在是流通過剩,所以市場,就是它錢的話是足夠的。但是害怕的話心態上沒有依托,因為它價格太高的話,如果心理又有恐怖的話,它會下降的。估計十七大之後會有一次調整。這樣這時候,如果再討論一些市場的問題的話,大家可能會比較理性的去看這個問題,但這也是暫時的,明年又是另外一回事。

葉: 昨天訪問的時候講昨天這個港股的一大跌,A股市場的一個大調整。你覺得主要的原因是什麼?

謝: 因為港股的話,最近一段時間炒起來是有兩個原因,一個是9月18號,聯儲降息是超預期降息,因為香港是連續彙率,這樣對香港的市場價格會有支持。等於香港的貨幣跟著美金在貶,就相對另外一邊股市或者是房地產可能會漲。這個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直通車的這樣的一個預期。覺得A股的價格比港股要高出很多,就是怎麼來借光。就是出來直通車這樣一個概念,所以大家就買呀買,別看價格,這裡的價格比上海要低,還有得漲你。是靠這個心態把它撐起來的。但是現在看起來,政府在直通車上面,也並不是說真的想做。因為中國資本市場不是開放的,要資本市場當中要開一塊的話,還是有一定困難的。但是我覺得市場是能做的,因為QFII外資進入中國的股市,這塊窗口是能做的。所以中國資金如果到香港去,也能做。但是我覺得關鍵的是因為,中國當時出這個直通車這樣一個概念的時候,是港股在大掉的時候,這時候有可能港股是要崩盤了。所以提出了這樣一個概念。就是把它捧起來,但是現在恆生指數已經三萬點了。就是掉,掉到兩萬九,還是過高。所以我覺得政府不大擔心股市會崩盤了。

葉: 您說到這個崩盤,我覺得這個隨便誰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面咣一下,重擊的這個感覺。您之前有一個觀點,就是內地的股市和樓市有崩盤論,您以前有提過這個觀點?

謝: 我從來沒有。一個市場的崩盤的話,最重要的有兩個因素引起來的。一個是錢不夠了。就是你把一個市場捧得越來越大,錢不夠了。錢不夠是怎麼來體現這件事情呢?一個是通脹,通脹很高了。央行必須要把錢收回去了,這個是自己的經濟體制裡面的話出了問題了,另外一個就是有經常項目,或者是貿易變成逆差了,就是你在借別人的錢炒自己的市場。那有一天別人不借你的錢的時候,你就崩盤了。東南亞十年前崩盤是因為第二個原因引起來的,他用別人的錢來炒房地產、炒股市,然後外國人不願意給錢了,就崩掉了。中國人這兩個原因都還不在,第一個就是中國的收支平衡還是處在一個過剩的時代,這個時代可能還會維持很久,以後的問題,在中國長期的問題是一個資金過剩的問題。另外一個國內的通脹,通脹現在已經不低了,百分之六點幾。但是中國跟東南亞不一樣的地方,中國在供應上面,供應比較快。就是中國的造廠、造基礎設施,這些速度都比較快。當時東南亞還沒有建立這樣一個體系,能夠在供應上面能夠有這樣的反應。所以中國的通脹還會處於一個比較高的高位,主要是因為原材料,現在工資漲得也比較快,但不會出現像十五年前一樣,到了百分之十幾,百分之二十幾,然後逼著央行必須要把所有的錢都收回來。

葉: 我看到過一個大幅的標題,說我不用跑過劉翔,但是我要跑過CPI,這個可能是很多老百姓的一個蠻復雜的心情。您能不能對一些中小股民或者是普通老百姓,在理財方面有一些建議?

謝: 中國現在,對中國家庭來說是一個很困難的一個時代,一方面是反映一個好事情,中國家庭現在有錢了,過去的話,四五十年沒有機會積累財富。這是第一次中國出現了白領,出現了自己做生意的,這種階層出現之後,他的工資水平比較高,收入比較高,他有機會積累財富了,積累財富是增加對未來的一種安全感。但是另外一點,中國積累財富,要購買資產的渠道很少,主要因為是中國搞社會主義,搞了那麼多年,資產都落到政府的手裡了。中國的政府沒有像其他的國家,比說俄國,就是東歐,他在從社會主義走向市場經濟的過程當中,他有一個財富重新分配的過程。就是說政府的財富拿出來重新分給老百姓了。所以他們那邊就沒有出現中國的情況,中國現在財富還主要是在政府的手裡。老百姓出去買什麼呢?你買股票的話,現在股價很高。

葉: 房價也很高。

謝: 房價也很高,股價高跟房價高的原因不完全一樣。股價主要是政府那邊,股票都在政府手裡,政府又不放,所以一般的一個國家的股市的話是100%左右的這樣一個GDP的概念。中國公司現在在香港上市,上海。

葉: 深圳。

謝: 在深圳掛牌的加起來大概是40萬億左右的市值。中國GDP今年大概是24萬億,比例的話,已經不低了,在全世界來說,已經不低了。但是在中國老百姓手裡的錢的話,可能是10萬億左右。其實這10萬億左右,很多都是公司在炒,公司拿出來錢在炒,所以真正的老百姓手來有多少錢還說不清呢。有多少股票,用這個數字來看是很低的,股價又那麼高。

葉: 你倒覺得不是中小散戶的力量,達到如此高的一個價格?

謝: 中小散戶是很重要的一個力量,但是我覺得中國有些公司支持在炒也是重要的。另外基金這一邊的話,也是反映了中國老百姓的存款比較高,他去購買基金。但是基金最終他有多少錢是政府批的,政府批准的他才能發。所以這個最後這個杠杆還是在政府手裡。所以這個股市炒得那麼高,是跟供不應求有關的,就是這個股票供應還是過少,要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是要中國政府要變成一個正常的政府,就是說不要持有股票。世界上很少有政府持有那麼多股票的。中國政府如果能把這個股票漸漸的變現,用這個錢去填補社保基金或者是農村教育或者是廉價租房之類的。中國政府還是有很多漏洞要補的,所以這塊錢是挺有用的。這個是中國體系的一個特別的問題引起來的,中國的老百姓買不到股票,股票供應少,另外房子那邊也是這樣的,房子這邊土地都是政府擁有的。所以最終土地的話,供應多少是政府訂的。因為房子的價格主要是反映了土地的價格,和稅收。所以最終這個房價是政府定的。因為地方政府主要是通過房地產來融資來發展地方經濟的,所以房價高的話,這樣對財政有利。所以為什麼出現了房價這麼高。

葉: 一個個的樓王。

謝: 對,因為政府把房地產作為一個收稅的工具,老百姓有錢了,他就可以把這個價格提上去。所以這個也是老百姓比較辛苦的地方。

葉: 你賺得多了,支出也多了。

謝: 對,你賺錢賺得多了,像原地跑步一樣,他可以把房價抬上去。使得你所有賺的錢,工資的增加帶來的好處全部給抵消了。所以這個是一個特殊的制度給老百姓積累財富帶來一個困難。另外一個存款,存款現在還是一個很重要的財富積累的形式。然後現在就出現了通脹比存款利息還要高,高很多,所以老百姓回頭一看的話,都沒有什麼出路。而存款,就是利息低,也是跟銀行有關的。中國原來認為銀行的話,出現了壞帳,所以把銀行的存貸的息差變得很大,這個政策,當時執行這個政策應該是一個暫時的政策。但是你銀行現在錢這麼多了。這個存貸息差,近四個百分點,是全世界平均水平一倍以上的高。這個有些是不必要了。但是中國這十幾年,往往一個政策出來之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消失之後,它還在。因為這個政策就出現了利益集團了。所以要去掉這個政策就不容易了。比如說過去說是利益收入稅,所得稅,當時出這個政策的時候,也是因為說是消費不足,要鼓勵大家去消費。那個是通縮的時代,通脹時代來的時候,他遲遲不把這個政策去掉。其實這個政策去掉,現在從20%下降到5%,把這個還留著,我不知道把這個留著干嗎。所以我覺得中國的體系還沒有健全,往往政策變動的話,跟經濟的變動化的話,是比較慢一點。

葉: 人家都說謝國忠先生比較悲觀、看空。我在采訪您之前,還不太相信,但是剛剛我這個問題問過你之後,我覺得如果按你的回答,老百姓聽聽是蠻悲觀的。

謝: 我這個悲觀,就是要怎麼看這個問題了。中國就是出現了一個經濟高速發展期,是因為生產力高速發展。生產力高速發展,主要是因為老百姓學會了做新的事情。就是你今天會造自行車,明天會造汽車,過去只會造磚木房,現在會造鋼筋水泥的樓房。這是生產力的一個上進。中國經濟是大發展了,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一件事情。中國老百姓是完全,全盤的接受現代化,覺得科學技術是一件好事情,世界上其他的國家,已經現代化的國家,都沒有像中國老百姓對現代化這麼接受。一般的國家,都會有一個傳統的力量,文化的力量,宗教的力量去對抗,中國現在沒有這種力量,所以經濟那麼高速的發展,是跟這個有關的。社會的力量全是支持發展的,但是去阻擋發展的力量現在沒有。所以這個從某種角度來看是一件好事情。

葉: 經濟可以蓬勃發展。

謝: 另外一個在財富分配上面的話,中國最重要的問題,中國發展已經不是問題了,就是說老百姓接受,而且願意學習。我覺得這個基礎打下來了,就是時間問題了,二十年發展好,還是三十年發展好。另外一個就是財富分配的問題。財富分配的問題,現在比發展的話,更重要了。決定中國社會以後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是財富分配。財富分配的話,與市場有很大的關系。現在房地產,特別是房地產,房地產高低,是以後財富分配最重要的一個渠道。就像剛剛舉的例子一樣,你可以讀個大學讀個研究生,做了白領。工資大幅度的上升,這邊房地產一上來之後,你這麼多年的努力不是選都抵消了嗎?所以中國出現的事情的話,跟我在香港看到的事情類似。就是雖然經濟在發展,但是財富分配變成了游戲。

葉: 我看了一個各個城市不同的白領的標准。上海是4500塊就算是白領的收入了。香港要18000塊,已經相當高了,數倍於國內。數倍於上海的這樣一個白領的收入,可是問題是它的樓價有多高?

謝: 現在香港的話,一般的人住的房子,就是太古深(音)這樣的地方,現在大概是四萬五左右一平方米。但是現在香港的樓價是比較低的。是因為97年98年之後調整的,但是香港人要奮鬥幾十年,主要的最終還是全到房地產裡面去了。財富積累的話,最終還是積累在一些房地產開發商那裡。香港的老百姓,雖然說這個社會是富裕的社會,成熟的社會,但是老百姓總體來說。

葉: 壓力還是很高的。

謝: 老百姓總體來說,生活水平不是很高的。

葉: 是的。

謝: 一般的老百姓住在公屋裡面的話,他房子都是很小的。他公屋政策,當時香港出現了社會動亂,所以政府出了公屋政策,讓買不起房子的人有地方住。原來也是像中國一樣,沒有公屋的政策,然後他就把房價提得很高。老百姓住不起房子,就引起了社會的動亂了,然後你去買市場商品房的話,這個價格是非常的高。當時的價格非常高。價格高了之後,你所有的積蓄都買了房子之後,然後他就是讓你覺得你受益了,讓房價繼續漲,所以每個人都覺得好像財富還在增加。這個他是給你畫了一個餅,所以別以為你房價出錢出得多,這個房價還會漲。對你也是有好處的是吧。這個游戲能做很多年,他做了二十年,但是等到最後的一個市場的調整,就是最後的市場的調整從高增長走向低增長的時候。這個房價就撥回來了。

葉: 謝國忠先生非常有名的一役,就是准確的預估到,在97年年初的時候,您當時就預估香港的樓價會跌去50%。果不其然出現了像你所預言的那樣的一個情況,你當時是怎麼做到這樣一個精准的預測的?

謝: 主要是因為它是連續彙率,它利息的話,不是他自己定的,當時泰國出現了波動之後,引起了銀行的拆息的話,就是高位不下,在任何資產泡沫,最害怕的就是利息高,利息水平高,它是一個價格,它利息水平一高,反映了了一個支撐層面的壓力。你房子價格高高在上,資金的成本大幅度的上升,這個是一個矛盾,最終的話,兩者當中有一個要出現問題的,但是因為這個利息高的話,是因為其他的地方出現的波動引起來的。是香港自己不能控制的,所以你資產價格要調整的。

葉: 你當時發布這個預言的時候,市場的反映怎麼樣?

謝: 當時就沒有什麼人信,當時我們在公司裡面,每天早上要開會的,就是我們有很多做房地產研究的分析員,對房地產是樂觀的,後來因為公司裡面一些做交易的負責人的話,比較擔心,讓我們早上天天在那裡辯論,而且那種辯論的話,因為人的心態的話,在市場裡面,往往的話,人的心態的話,是一個,它是根據一個曲線,這個曲線對人的心態有很大的影響的。從這個曲線裡面走出來的話,可能性不是很大,所以他一個曲線走的話,一定走過頭的,就會還原,這個還原的過程就比較痛苦,而這個還原,一般的就是曲線走得很遠的時候,就是價格一高的時候,它需要更多的資金來捧,有一天你資金就不夠了。香港這個社會當時制造業已經被搬走了。它資金已經不是一個創造金錢的地方,它是靠吸引別人的錢,所以它是受制於人的。所以它的情況出現了這樣一個情況,中國現在還不是那麼回事,中國現在工業這邊是一個大幅度的發展。這是賺錢的一個機制,這個機制還在放大。

葉: 情況不一樣。

謝: 所以中國不受制於人。

葉: 我知道,除了當初你在97年年初的時候,預估到預盼到了,或者是預見到了樓市的一個50%的下跌,而且你當時還對東南亞金融風暴是提出過預警的。

謝: 是的,當時在東南亞,我是在世行工作的時候,我主要看到一個衝突在東南亞,東南亞跟中國也不一樣,東南亞當時是在美國出現了一個銀行危機之後,就是九十年代初,有很多資金外流,當時比較大的就是流向東南亞,這個資金流進去之後,他沒有好好用,他不是用這個資金創造生產力,他用這個資金造房子炒股票。光造房子,光炒股票。這個都不是創造生產力的,所以就引起了通脹上去。

葉: 當時空前繁榮。

謝: 非常繁榮,它的繁榮跟中國不一樣。它能力有限,當時我在那裡做了一個調查,就是看它的公司的生產能力,看那些公司,有能力的公司非常的小,全是在玩游戲,在騙錢,它的盈利也是假的,有很多會計上面都是假的,每個公司都不是在創造錢的,都是在吸納錢的。所以他總體的經濟來說的話,就是一個不創造錢的。所以他需要借錢。所以為什麼出現了一個外債大幅度上升。所以當時我看了之後,我就很擔心,我就寫了一個很長的報告,寫了200多頁的一個報告給內地政府,跟他們說,這個是不能維持的。光是創造資產市場的繁榮,沒有資本面的改善的話,最終這兩者之間的衝突是會有問題的。所以到了美金95年見底,96年上升。一上升的話就出現資金問題了。然後這時候,因為大家還是覺得看好,很多人願意借錢,所以借錢借得越來越多,所以到了96年的時候,就發生了泰國的外彙儲備大幅度下降,對市場來說,是一個非常重大的信號,所以那些對衝基金,在95年的時候,還是要捧他們的貨幣、彙率,當時95年的時候,索羅斯還跟馬哈蒂爾打仗,要把馬來西亞的貨幣朝上推,到96年的時候,都走到反面了。所以最後到頭是對衝基金去壓的,把它推下來。它的基本面跟資金面沒有結果,這個跟中國人不一樣。中國人還是有一個抓住時機這樣的一個心態,就是資金多了之後,他會把這個資金拿過來會投,所以中國有一個方面,就是我看到,就是公司的能力,這一點跟韓國類似,所以為什麼韓國也是出現了金融危機,但是恢復過來,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但是東南亞回不回去了,所以這個是一個能力。但是另外一面,我們看到中國也是拿來做游戲的特多。現在很多上市的公司,到香港去上市,或者什麼都是做會計游戲的,一個公司好幾塊,裡面有一塊顯得好像是盈利的,然後同行去捧一捧。然後到外面去吸引一些資金。這個都是跟東南亞很類似的。像這些公司都會倒。有一天的話,美金的話,我們現在的情況跟當時一樣,美國也是出現銀行危機,美金下降,利息很低,錢都朝我們這裡跑。所以我們的資產市場會越來越旺。但是美國調整好之後,美金見底了,朝上走的時候,也是會出現很大的問題的。

葉: 你剛剛提到美國,我們都知道最近的一個次級貸的風波是越刮越厲害。包括美國他現在政府是放任美金的貶值。就像剛才你談到的這個情況,就非常的類似了。你看這個美國痴次貸危機會有多大的一個波及面,會牽涉到像中國這樣的新興市場嗎?

謝: 它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問題有多大,這個問題是非常嚴重的,比15年前的美國的銀行危機要嚴重得多。當時15年前是一個地方小銀行,在市場當中競爭地位下降之後,開始亂借錢,借給房地產開發商。後來出現了壞賬的話是,12%的GDP。政府建立了一個壞賬處理公司IPC。然後最近的損失是3%的GDP。現在次貸,幾乎都是壞賬。就是一萬億美金。在次貸之外的話,還有一部分的話,就是按揭貸款,有一萬億是沒有國家擔保的,這裡面開始出現問題了。就是兩萬億。另外他還有上萬億的LBO的,就是說那個私募基金去收購公司,用借錢去收購公司。這邊的話,也是出現了問題了。另外就是信用卡上面的債。其實很多美國,這十幾年的經濟增長當中,就是大部分的工資都沒有怎麼漲,就是用信用卡的錢。

葉: 就是花明天的錢。

謝: 對,這個也有兩萬多億。這個加起來的話,有可能出現的問題的,就是債務的話,可能有四五萬億吧。這個是一個很大規模。美國的GDP是十四萬億。差不多有1/3GDP這樣的規模。所以這個問題的處理的話,會有比較長的時間的。上一次也是用了兩三年的時間的。這一次的話,至少也有這樣的一個時間吧。

葉: 會波及到全球的資本市場嗎?

謝: 會的。現在信貸的成本在上升,雖然說在減息,但是信貸的成本,就是一個風險的公司借錢的利息,跟央行設的利息之間的差別,就是信貸那邊的風險的價格,現在是非常的高。跟次貸風波之前的話,已經加了一倍了。而且在聯儲減息之後的話,就是信貸風險溢價,就是還沒有下降。這個價格那麼多,但美國經濟對債務又那麼依賴。所以對他的國家的經濟會有很大的影響。所以現在對全世界的影響有兩個方面,一個就是它很多債務的話,都是證券化之後,賣給全世界的。你看日本的銀行的話,價格大幅度的下降。

葉: 對不起,我嗓子有點過敏,不好意思。之後我想,其實我們跟這種專業性的證券節目稍微有點不同。我們老百姓,就是我們財富人生的節目很想知道的是我們老百姓,就是中小散戶,他們這個時候,他怎麼保全自己的資本,除了剛才我覺得你這些宏觀的一些分析我覺得非常有價值,它其實是一個理論基礎。

謝: 對。

葉: 那你能不能就指導性的意見,我們再針對性強一點?

謝: 可以。就是這次美國的次貸危機,可能會維持個兩三年,有這樣一個調整。所以美金在這個當中的,這個期間會比較弱。影響到全世界主要有兩個方面,一個方面就是美國的那些很多債務都是證券化之後賣給全世界的。現在我們看到歐洲的銀行出問題,日本的銀行,雖然說,它不公布到底有多少次貸市場,他已經購買了。但是他國家大調。股市畢竟還是比較聰明的,他知道日本的銀行的話,應該有很多這樣的東西。第一個是全世界的人是為美國人買單的這個問題。這個損失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美國人很多信用卡的債務都是證券化之後,賣給全世界的。估計損失還是會比較大的。可能一兩千億美金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第二個就是美國的需求會下降,美國的進口的話,從全世界的進口還是挺大的。它是一萬五六千億美金的進口的總額。在世界經濟當中,起很重要的一個作用。因為這個需求的話,跟借錢有關系。如果是這個信貸體系不循環了。那麼美國老板借錢花錢這樣一個消費,就會斷截了。所以他的需求也會放慢。所以對我們貿易的話,也會有一定的影響。當然我們的免疫力從哪裡來呢?主要的免疫力就是因為外彙儲備都比較高,不光是中國的外彙儲備高,連印度的外彙儲備也很高。印度從來沒有外貿順差過。有那麼錢流進來,他們的外彙儲備也很高。像俄國、中東現在外彙儲備都很高。過去美國如果衰退的話,全世界受影響特別的大。因為新興市場都沒有錢,你出口一下降錢更少了,原來很多的項目都不能做了。所以它有一個連鎖反應,所以經濟比較容易下去,這次連鎖反應就不會有,所以明年的新興市場我覺得經濟表現還是會比較不錯的。這個是歷史上第一次,美國市場很不好,新興市場形態還不錯。

葉: 我想還是談回我們國內大陸的A股市場,應該說06年07年開始,這個大陸的A股市場,可以用波瀾壯闊來形容,很多人,從一開始不關心這個股市,到一開始嘗到甜頭,賺了不少的錢。但是很快錢又交回去了,現在心情很矛盾,我到底是繼續去大家都看好的牛市上再撈一筆呢,還是說有一種恐懼心理,我想這個都有。那麼你想什麼樣的一種心態是健康的,對於中小股民而言?

謝: 在中國民族心裡面,最大一個弱點就是有僥幸的一個心態。因為大家都有這個心態,所以暫時的會引起一個自我實現的一個預期。我看台灣從人均產值從500美金漲到兩萬美金。大陸現在也走同樣的一個過程。老百姓在股市裡面沒有賺錢。我有時候發表言論,就是顯得悲觀,主要是看中國人在走同樣的路,在房地產、股市,大多數老百姓,都在交學費。就是今天賺的錢,捧在手裡,開心也是暫時的,最後還是被別人賺回去了。真正賺錢的是有權,或者是他有信息的優勢。他這個心態上面的話,比老百姓先走一步。在台灣、香港都是這麼一回事。

葉: 你說的是定這個游戲規則的人。

謝: 對。你看香港、台灣最有錢的人,都是搞財富重新分配的。不是創造價值的人。這個是要大家比較注意的一件事情。對一個一般的家庭來說,財富的積累,第一重要的決定就是買房子。這個是中國人慣有的一種觀念。對於全世界的人來說,買房子,什麼時候買,買在哪裡,這個是最重要的,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因為全世界平均來說的話,房地產是家庭財產的一半。在亞洲的話還更高,中國以後也是會這樣。所以買房子是一個最重要的決定。正好現在是一個城市化的過程,城市還在擴大。所以這個第一個大家要重視這件事情。現在房價很高,但是房價相對房地產來說,還是比較低。股市的話,很多公司的話,以後不值錢的。它這個股市掛牌掛在那裡的話,不像中國移動、中石油,它最終股價高了,但是最終它還是值錢的,它是一個大的公司。在市場上占有很高的地位。但是很多小的公司,像我原來在香港、台灣看到的一樣。

葉: 它本身公司沒有價值。

謝: 它沒有價值,它就是在市場上用這個去吸引錢的。然後它做莊,做莊是中國比較特殊的,它靠創造這樣一個動態,來吸引老百姓套進來。這個是中國比較特殊的,在香港、台灣過去也出現過。所以我覺得對股市大家要慎重,但房地產要重視,現在房地產價值很高,但是還是比股市要值錢,第二個,雖然說房地產高。但是中國的城市在擴大,跟香港,跟其他的城市不一樣。所以你如果有一點遠見的話,你看到有城市再擴大,在哪個方向擴大,中國交通設施的話,會發展到哪裡去,你到那邊先買房子。買了房子之後,這個過一段時間交通發展好了之後,那裡也是一個比較好住的地方。所以這個是一個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說中國城市化是一個機會,中國機會不把住的話,這個機會失去了,就沒有這個機會了。在股市上面,最好的一個策略就是在股市比較低迷的時候,去選一些比較大的公司,業績比較好的公司,一般的像現在這種情況下,都是看自己的,因為現在大家都不辯論是不是泡沫,是泡沫又怎麼樣,有這樣的派別。

葉: 反正在泡沫破滅之前,沒有人可以辨別什麼是泡沫。

謝: 對。那個就是對財富重新分配的一個概念。

葉: 我剛才聽到你說的這個觀點,可能房地產更值錢一些。但是有一種說法,我今天是一房一廳,我拖到股市,沒准轉眼就是三房一廳。

謝: 是的。現在房地產想用股市做一個印草鈔票的機器。我房子買不起。我到股市裡面去賭一把,然後賺了錢去買房子。

葉: 我老聽到這樣的股市。

謝: 是的。然後這個股市漲大高位,隨著大家都跳下去,這個游戲可以一直的做下去。所以這個就像一個永動機一樣。但是物理學裡面,上學的時候,跟你說這個永動機是不可能的。但是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去試。因為中國人現在重復別人的,已經經歷了這樣一個經歷。但是我覺得有的人是知道怎麼樣利用這樣一個大眾的心態去賺錢的。這個我在台灣見到過,這個是一個人的天分,他會觀察老百姓的心態,然後就是知道這個股市,還能漲幾天,這個不是在學校裡面學會的,這個是一個人,如果你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本事。我覺得不反對你去試。但是如果你買股票就是聽別人給你介紹的,那你就得小心一點了,因為股市很高的時候,一般的買股票,像中國的社會的發展的一個狀態,買股票好的時候,到崩盤之後,券商都破產了。那個券商的話,跟做莊有很大的關系。說明股價就是根據現實的,或者是低估了,這時候進市場就是比較好的時候。但是因為像這中國這樣的股市裡面,貪婪跟恐懼之間,恐懼占上風的時候,往往一個人的話,很難克服這樣的一個心態。然後看到股市大漲的時候,這個貪婪的欲望又很難壓抑。所以可能90%以上的老百姓,在中國股市裡面都是會虧錢的。

葉: 那我想問一個問題,謝先生你自己炒股嗎?

謝: A股不炒。炒跟投資不是一回事是吧,投資就是你買了股票讓它放在那邊的。我是炒的時候,就是開始炒過一陣子,後來就退出了。主要是我對金融、醫療健康這兩個行業看好,過去也投過一些。但是這兩個行業現在也都不看好了,醫療因為錢賺得太多之後,老百姓已經承受不了了,有一個政策的反應,就是要改革,這個行業其實是一個非常好的行業,因為一個行業好不好,要看它一個有沒有增長的機會,另外一個是消費者願意不願意出錢,在醫療這方面,我看到原來很多人拼命去賺錢,一天工作24小時,平時也不花錢,真正花錢的就是身體出現問題的時候,醫生給你開一個方子,要你出多少錢,他都不討價還價。

葉: 沒得討價還價的。

謝: 所以這個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一個行業,所以只要沒有政策的原因去管它,它賺的錢會越來越多。

葉: 我在想,像你有對宏觀局面的一個考量評估,掌握大量的信息,為什麼自己不投資證券市場呢?

謝: 投是投的,但是投不是炒,你買了要放著。

葉: 那你投資了A股市場嗎?

謝: 沒有。因為A股市場的話,跟我不合適。因為A股市場最終還是看大家的心態。就是猜心態的。

葉: 猜心態應該你也很擅長,你看97金融風暴和香港樓市你都預見到了。

謝: 是啊,但是A股做也不方便,我國內也沒有什麼錢,錢都在國外的。

葉: 我聽到一個觀點,說在股市裡面賺錢的人,跟你掌握的專業知識,財技無關,是跟你的心態有關。

謝: 這個在股市泡沫的時候,賺錢的話,也是一個天分,我原來在台灣見到過一個人,沒有念過書,賺了幾十億美金。他總會在最高位的時候,跑出來。這個是財富重新分配的過程。所以原來老肯尼迪的時候,有一個故事是說,看到擦皮鞋的小孩去跟他一說,他就退出來了。這個就是一個人要有天分。最終泡沫的話,垮的時候,他跑不出來的,他沒有交易量了。

葉: 有一種說法,能夠預見到股市高低的人,有兩種人,一種是天才,一種是傻瓜,凡夫俗子是不是不碰為好?

謝: 我覺得中國的股市,中國現在股市的話,不光是賺錢,還有一個娛樂,中國現在生活當中,娛樂主要來的地方就是股市。所以你不去碰股市的話,你平時跟別人聊天的時候,話題都沒有。所以我覺得股市的話,作為一個娛樂的工具的話,也未嘗不可以去做一點,但不要去做得太多。關鍵自己存的錢,主要還是考慮買房子,什麼時候買房子,買在哪裡,這是最重要的,這個股市,還是作為一個次要的一個娛樂性的。不要超過自己的存款的10%。最多也不要超過20%。過了這一關的話,對你以後的生活會影響比較大的。

葉: 真的,我們今天就是,像07年,能聽到很多朋友,他可能把房屋都抵押出去,這樣去炒股。

謝: 當然了,這樣孤注一擲這樣搏一下。

葉: 很多人是認為千載難逢的一個機會。

謝: 是的。這樣搏一些,也會有人成功,另外也會有很多人會失敗。

葉: 但是失敗沒有聽到,成功倒是聽到。

謝: 這個是一個零組合的游戲。就跟買彩票一樣的,買彩票的話,每人花一塊錢,有一個人的話會中,但是總體大家會虧錢的,因為政府從當中抽了一大塊去了。所以你一塊錢,能夠得到的回報,預期的,按照概率來算的話,是低於一塊錢的。所以這個是虧錢的買賣。但是因為有一個可以賺大錢,所以大家就是一個僥幸心理,所不定我就是這個人。這個就是運氣,中國人相信運氣,這個對股市的行為非常重要。中國人相信風水,他失敗的時候,他完全是按照經濟規律說,認為一百個人裡面只有一個人能成功,我失敗應該是正常的。他不一定會這麼想,他就問為什麼不會是這個人。所以他回去要想一下,這裡的花瓶放在這裡是放錯了,要放到那裡去,因為他有這個信念,就是說概率上來說的話,平均是賺不大錢的,但是我覺得我運氣好,我賺錢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這個游戲會不斷的出現。當然有的人真的是會運氣那麼好,比如說,有一個故事就說,你把一百個人放在一起,讓大家扔那個分幣,就猜是正面還是反面的,然後一直猜對的一個人,就是冠軍,最終一百個人裡面總歸有一個是冠軍的。然後這個冠軍,是不是他真的每次都猜得對,每次都猜得對,都是正面不是反面。這個是運氣,明擺著的是運氣從這個道理來看,這個是運氣。猜這個分幣,是正面還是反面的話,是不可能一直連續猜中的。

葉: 那按照您這個故事問的話,經濟分析師,是不是就是猜中這個硬幣概率高的那個人?

謝: 經濟分析師,一般的,大多數都是按照趨勢來走的,最好的預測,按照統計學來說,最好的預測,就是今天跟明天差不多,這個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如果經濟增長是10%,明天的話,就按照這個速度再朝上加一點。所以在這個世上聽到的預測基本上都是這些。他預測就業會增加多少,或者是物價會增加多少。

葉: 它是根據一個慣性的疊加?

謝: 它的慣性,是上個月有一個波動,他按照這個波動去調整一下,去還原,按照90%、90%這樣的還原。但預測,這個最重要的好預測就是在一個拐點的時候,世界上的話,市場的波動的話,都是慢慢的波動的。它一般的對一個收益來說,最重要的是大波動。你比如說美國的標普五百。在過去五十年當中,這個回報,每年差不多9.5%,平均回報。所以很多人覺得這個是一個曲線,是吧。但是你拿掉十天,五十年裡面你拿掉十天,它回報低掉一半。就是說這個五十年裡面回報的一半是以十天來解釋的。所以這個就是說,要動的話,是大動,不是小動。這個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

葉: 就是預見到拐點的出現,什麼時候會出現。

謝: 對。

葉: 比如說房地產,美國房地產這大幅度的上升。剛上升的時候,很多人覺得不可能,過去是每年上升3%、4%。現在上升7%、8%,很多人說不可能,過了三年之後,他習慣了,他說明年也是7-8%。所以這樣連續了十幾年,後來就沒有人相信這個曲線會變化。然後突然有一天撐不住了,就打掉了,就是什麼時候掉這個問題的話,不是一個一般人能預測出來的。就是你要對社會,對人的心態,對資金面,很多問題的話都要結合起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經濟問題了。

葉: 那這個工作就是經濟分析師在承擔的?

謝: 經濟學,數學給經濟學帶來很大的好處。(英文)就是他原來是讀物理出生的,然後就是讀了經濟學之後,他覺得可以用研究物理科學的方式用到經濟學裡面去,這個對經濟學帶來了很大的一個進步。過去經濟學都是隨便寫的文章。有人就是覺得我認為是怎麼樣的。但是一個觀點的話,最重要在一個系統裡面的話,要合乎邏輯,你不合乎邏輯,不可能是對的。所以他們數學帶來了很大的好處。但是另外他就引起了整個經濟學朝一個比較偏的方向走。他把自己真的看成一個科學。因為經濟學,成不了一個完全的科學,因為它的體系太復雜了。世界上有六十億人,經濟學最終是要反應每一個人的行為,經濟學系一裡面最重要的一個假定就是每個人都是理性的人。他理性的人,他做的每一個決定,世界上什麼都知道,做這個決定都是絕對化的決定。這個是不可能的,另外一個點的話,這個是一個經濟人的假設,就是經濟學的基礎就是經濟人的假設。另外一個假設就是說,弗洛伊德的假設,就是人全是一個動物性,就是動物性這邊的話,後來有一個很有名的經濟學(英文),就是他把這個動物性,並不是一件壞事情。他看到一件事情,那努力去奮鬥,不管概率有多小,然後突然有一個突破,有突破之後,這個經濟就朝前走了。我覺得這個道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理念。當然這個是沒有辦法去用數學行為去描寫的。這個是一個分析性的一個動力。

葉: 就是不能夠完全的公式化,把它固定下來。

謝: 進步的話,這個世界的話,我們今天生活在這個世界裡面,這個世界的創造其實人很少的,對這個世界就是說,非得要這個人,沒有這個人,我們這個世界就不是這樣的話,是很少的,就四百個人。所以你說這四百個人,創造這個世界完全是理性的嗎?當然他是一個追求科學或者是技術,但是他也奮鬥一輩子,也不要錢,也不要其他的傳統的概念享受,就是像牛頓,像搞量子力學的一大幫人,他們就沒有享受的概念,做他的事就是享受,那個就不是經濟人的行為,是吧。推動這個社會朝前走的不是經濟人的一個行為,而是在這個之外的一個行為。在這個弗洛伊德的人的是以動物性為主的,還是一個經濟人理性為主的。這兩個是對立的概念。這個不是完全對的,人的話,都是在這兩者之間游走的。各個民族的話不一樣,所以他的經濟的話,表現的話,也會不一樣。中國大陸現在走的這條路,借鑒的就是台灣的這條路,他有很多的動力,他對財富的積累的話,欲望非常的強。這個不是經濟人的行為,經濟人的人的行為就是你積累財富就是明天能夠享受,你賺錢是為了花錢。在中國的文化裡面,賺錢跟花錢是兩回事,他賺錢就是賺錢開心,他不是為了花錢開心。所以這個對中國的經濟以後影響很大。另外一點,就是他有運氣這個想法,有這兩個想法,所以會引起中國經濟發展比較快,他會不斷的工作。

葉: 這樣他很快樂。

謝: 對。然後晚上數錢的時候,特快樂。另外一個就是資產市場非理性的行為。會非常的大,而且這個高度的話,高得完全不可信。在日本泡沫的時候,市盈率走到六十多倍。這個是八幾年的時候,日生指數走到四萬多點的時候,市盈率走到六十多倍。中國有一天可能會漲到比這個更高。

葉: 現在藍籌是四十多倍。

謝: 是啊,有的小的股票已經是一百多倍了。但是總得市場,它當時是六十多倍。中國現在股市還小,所以這個還不能算是真的,中國幼一天的股市有可能會超過日本的高度的。因為現在每個人都願意去。你說是泡沫,日本當時還不是泡沫。中國人現在認為這個股市是泡沫,但是覺得,我不會被套著的。

葉: 很多人都認為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謝: 對,他有這個想法,這個是一個非理性的想法,但是這個是在中國文化當中很重要的一個力量。所以這個市場的話,可以靠這個拖很久,然後我們就可以觀察到,有很多人在利用中國人這樣一個想法在賺錢,他因為最終這個市場的話,要波動的時候,有一個導火線,這個導火線,往往是某些人先知道的,所以一般的老百姓,最終還是要吃虧的。

葉: 您對潘石屹怎麼看?

謝: 我很少見,我對一般的人沒有什麼想法的。

葉: 因為潘總曾經說過一句話說,我不太喜歡謝先生像上帝一樣的表達方式。

謝: 是嗎。我都沒有想到過這件事。我想世界上一般的做經濟學的人都這麼說話吧。

葉: 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認為你的有些觀點,是缺乏一些邏輯性的一些支撐的。

謝: 我不跟任何人辯論。

葉: 但是我看到過一篇文章。是北京報的一位記者寫的。他曾經去摩根史丹利參觀。他談到,在這個參觀過程當中,最激動人心的,就是跟經濟學家謝國忠先生的一個短暫的會面。請您為我們介紹一下,你當時在大摩的時候的工作狀態。

謝: 因為我當時的工作就是要幫助基金經理看市場。因為基金經理,全世界的話投在股市裡面的基金有十多萬億。在亞太地區,就是非日本之外的話,現在也有五六千億這樣一個規模。這些基金經理,基金經理不是專家,他是宣布都要觀察的。所以他需要專家幫他提供某個方面的分析,比如說銀行的話,他要找銀行的分析師,宏觀找宏觀的分析師,能源找能源的分析師。但是其實他對每個行業的話,都要挺懂的。他管錢管得那麼多,他要投資的時候的話,他要投銀行的話,他不能光投銀行,他還得投能源。然後他也要想想什麼時候政府要加息,所以這個那的分析師的話,就是變成一個幫他忙的,他一個人忙不過來,不可能什麼都懂,所以那邊的分析師就是某個領域,幫他朝前深的做一些分析。所以當時的話,主要的就是全世界,就是每一個月兩個月全世界走一圈。而且是重復性的,像一到了馬頓(音)的話,一天要開八個會,一個會要開一個小時,然後你從這個會出來之後,跑到另外一個辦公室,然後上去之後,然後又重新說一遍。就像一個錄音機一樣的,你進了辦公室按一下錄音鍵,又重新放一遍,但是說一遍,還不能說得一樣,說得一樣的話,你說得還得生動,這些人有很多人要為他服務的,是吧。他為什麼要見你,不見別人呢?是因為你講的時候,他比較容易聽得懂。如果聽不懂,像那些人,你還得講得比較生動一點。所以這個也是非常累的一個工作。就是每年有一半的時間花在這個上面。還有一半的時間的話,就得些東西,還得打電話跟別人聊,是一個挺辛苦的一個工作。

葉: 您是摩根史丹利首席亞太區的首席經濟學家。在這個頭銜前面還有一個董事總經理的頭銜。

謝: 實際上投行的那些人,官銜都特別大,其實沒有什麼意義。他那個董事總經理,就是一個,就像中國評干部一樣,十二級十三級干部。跟我看的那個投行出來的一個文章,就是副總裁是做。。。的。因為他是做服務性的行業,然後見的人都是公司裡面比較高層,所以給每個人封的頭銜,聽上去都很高的。這個是一個做生意的手段,最重要的還是你的客戶怎麼評你的,其他的都不重要的。

葉: 但是你是摩根史丹利機構當中的一員。

謝: 是的。

葉: 但是你經常發表的一些觀點是跟大摩的一些投資策略是背道而馳的。

謝: 在05年的時候,在IAT泡沫。就是01年02年怕了之後,美國的法律做了調整。就是給分析師一個獨立的空間,而且是別人都沒法影響你的。但是這個時代可能又要過了。因為投資人覺得這個研究部沒有用,你不幫我賺錢的話,沒有意思,你光幫基金經理,基金經理回報公司確實也回報,就是他是佣金,就是二級市場交易的時候,就給你的生意多一點。他對每個分析師,每個季度的話都打分,打了分之後,然後就是在你生意,給你安排的時候,就是按照你這個公司的分析師最終給了我多大的幫助,我的生意當中……

葉: 那怎麼能說沒有用呢?

謝: 但是這個生意現在越來越小,現在華爾街的問題,原來二級市場的佣金,在美國市場是0.25,25個基點,後來現在掉到6個基點,這個生意本來就不賺錢。所以同行都對這個都不重視。所以那邊的分析師都砍了。在亞洲的話,還維持在大概四五個基點左右,還是有盈利。但是這個在整個公司的盈利當中,占的比例的話是比較小的。占的比例比較大的,是用自己的錢去炒。

葉: 除了剛才說的對投資機構的一個貢獻大小之外。

謝: 我們也注意到,其實我們剛才說,大摩可能數字出來說,這個謝先生是代表他的一個研究觀點,並不代表大摩的投資策略,那我在想,作為一個經濟分析師,你是服務於某機構,你在發表你的觀點的時候,會不會游走於利益和真理之間?

謝: 有是有的。有人會有壓力,可能各個分析師自己的話,就看你自己怎麼看自己了。就是在科技泡沫之前的話,我當時正好是00年的時候,我看到科技泡沫可能要破了,這個也帶有一點僥幸的。我寫了一個文章說,因為科技泡沫跑到亞洲來,我當時六月份,99年六月份的時候,我還是在迪拜見客戶的時候,我發現更多人都在談這個科技泡沫。而且通亞洲都在談科技泡沫,我就寫了文章說科技泡沫要跑到亞洲來了,那個也是一個僥幸的心態,後來真的出現了。後來既然說了科技泡沫什麼時候出現的,你得說什麼時候會倒嘛。後來我說它倒的時候,也是因為看到出了一點事情,就是寫的文章,確實有壓力,沒有比表,後來政府還查了這件事情的。這個是一個,有時候該說話的時候,你沒有說,這個是一種。

葉: 不發聲音。

謝: 嗯。另外一種就是你倒過來,跟自己內部的投資部門一起配合,那個就是犯罪了。但是這個我不是說沒有人做,現在這個市場裡面肯定有人做,但是很難查的,大家一個公司裡面,去喝咖啡的時候,隨便說幾句話。

葉: 一點點暗示。

謝: 對。比如說石油價格,我出去寫一個文章說,要彙到兩百塊,要彙到三百塊。那邊的話,產品的話都已經弄好了,到時候跳上來的時候,他就出去。這種情況我覺得是有的,最終的話,公司裡面對分析師,在報酬上面我覺得是跟這個有關的。但是是很難查的。問題的關鍵就是在於,二級市場的佣金現在越來越薄了,現在同行都是靠自己去炒。後來美國出了那個次貸的問題。這個就是一個壓力。這個壓力就是他怎麼賺錢。別人都是靠為客戶服務賺錢,現在為客戶服務不賺錢了怎麼辦。就是客戶,很多客戶的事情客戶自己可以做,然後因為有了Intel之後,交易的話,就是平台的話,進去越來越容易。所以他整個一個服務的價值都朝下降。所以他繼續就搞游戲,搞衍伸產品,搞大家都看不懂的一些產品,證券化,搞各種各樣的,搞自購性的一些投資,都沒有流通的,然後這個價格都自己說了算的。所以現在報出來的都是這個,這個報出來之後,具體的盈利,靠什麼賺錢呢?世界上那麼多人都朝金融領域裡面鑽,鑽進去之後,突然發現……

葉: 利潤越來越薄。

謝: 對,越來越薄怎麼辦呢,然後就搞游戲,這個問題最終解決的辦法就是這個公司又要私營化。問題就是這些公司的話,原來都是私營化,就是幾個合伙人,再去辦一個公司,合辦人辦的一個公司,不是每年都要錢賺得越多越好,後來變成上市公司就不一樣了,上市公司的話,這個市場就是要求你利潤每年都要更高。但是這個經濟的話,變了,市場結構變了。盈利不能每年都高。其實盈利都很好,他基金回報率的話,常年的都是15%以上,在整個市場裡面,這個行業裡面,這個是最高的。但是因為過去是15%,明年還得更高,然後他就給裡很多的期權。你股票漲上去了,你盈利漲上去了。你值很多錢。沒有漲上去的話,你就沒有錢。所以給他這樣一個激勵機制,讓他尋找這樣一些機會,去創造盈利。

葉: 如果完不成,他自己會受到很大的打擊,所以想方設法的去創造盈利。

謝: 倒不是打擊,像現在這邊炒掉兩個,還有很多會被炒掉,炒掉之後,出去的話,每一個人拿了一億六,另外一個人也拿了一億多,所以這些人想法不一樣。他一億多他覺得他窮了,他想的是這個要賺幾十億,通過搞游戲是為了賺幾十億。他為什麼有膽量去做這件事,賺幾十億,是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大不了你失去了這個工作。第二個就是政府來查的話,查犯罪的話,往往跟我沒有關系,都是上面某個人干的,因為他離得比較遠。其實最終每件事情都是他要批准的。他難道不知道下面的人在干什麼嗎?只是法律上面,抓不到它的把柄。所以他為什麼這些人膽子這麼大,敢干這個事情。這樣的話,還是要一個走回原來那種,就是私人公司,不要上市。然後私人公司不要市場,基金回報率如果能夠保持15%,那也就不錯了,而且公司也不要變成越來越大。這個市場我覺得才會變得安定,不然的話,每過一段時間,他都要搞一個泡沫,不搞泡沫的話,他總裁CEO沒法發財。所以干這個很簡單。

葉: 但是我主要到,在去年較早時候,你離開了摩根史丹利,原因是什麼?

謝: 我想這個大家報紙上都看到了,就是那麼回事吧。

葉: 是一個郵件的泄密?

謝: 是的。

葉: 為什麼要求證你本人,因為我是覺得像在摩根史丹利這樣的一些專業性機構,他的一個內部信息的管控是非常嚴格的,怎麼會泄露呢?

謝: 當時有一個銷售員的話,他很喜歡我,很多基金經理都喜歡我,因為我不光是講市場。有時候表達的方式比較有色彩。所以他是比較喜歡的,這個也是一種人家都對我比較好。

葉: 接受的原因。

謝: 接受的原因。當時我寫了內部的電郵,寫的色彩多了一點。這時候忍不住了,就分享,給了一些基金經理分享,一分享就傳出去了,就變成一個政治事件了。

葉: 那其實你覺得對於傳出去的人,本身並沒有惡意。

謝: 沒有,沒有,不可能。

葉: 我們知道,好像後來跟此事有關的另外兩位,你的大摩的同仁是先後離開了。

謝: 這個我覺得是不必要的。因為他從法律上面,他判了,要承擔責任。就是跟這個事情有關的人,都要劃清界限,他是怕法律上有責任。

葉: 當時摩根史丹利主動找你談,是希望你主動離職呢還是……

謝: 我覺得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談的,我自己是願意走,但是因為我時間做了那麼長了。而且一般的公司,個人是不能跟政府對抗的。不管政府有多小,這個是做生意的第一個道理,就是不能跟政府對抗,政府再小,他也有很多辦法來對對付你的。

葉: 機構作出這樣的一個決定或者是選擇,你有沒有遺憾?

謝: 我覺得公司都是為了賺錢的,都是就盈利的。

葉: 像你剛才說,哪怕是政府再小,他只要牽涉到政府這個東西,這件事情就很難,他的風險就顯而易見。那你作為摩根史丹利的亞太區的首席經濟學家,這個風險難道之前是沒有這個警戒心嗎?

謝: 一般的公開寫是不可能寫這種的。

葉: 就是因為它是四下的?

謝: 對。這個是一般的言語上面,大家出去喝咖啡的時候,說的話,和辦公室裡面說的話,和寫文章,和客戶坐在辦公室裡面,說的觀點都一樣,但是用詞上面是有分寸的。

葉: 有選擇的。

謝: 對,有選擇的。很多事情我過去的話,我都寫過,寫的用詞不一樣而已。對老百姓來說的話,他就會,突然覺得,對某某人的話是負面的。這個是對個人得一個問題了,在一般的公開場合,就不合適這樣說。

葉: 而我們經常講人微言輕,作為你當時的這樣一個身份,在業績的這樣一個影響力,所以這句話說出來或者是寫出來?

謝: 是這樣的,但是因為背後大家都說是這麼回事。但是又時候就是說……

葉: 這個會影響你之後的一個表達方式嗎?

謝: 這個關鍵還是怎麼樣去看待老百姓。因為老百姓的話,老百姓的想法的話,是受一般的宣傳的影響很大的。所以希望你說話的話,就要說得老百姓聽不懂,政府的話,就不會來找你麻煩。如果你說的老百姓都聽得懂,而且老百姓都聽到了,那就變成一個政治事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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