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16日

中國宏觀調控怎麼不吃亂藥

中國宏觀調控怎麼不吃亂藥

2011-01-17 10:24

中國應當建立與時俱進的宏觀調控體系

張庭賓

這一輪強硬的宏觀調控,會達成令人滿意的結果?還是會重蹈2008年的覆轍?

2011年新年伊始,中國人民銀行(以下簡稱央行)再次提高存款準備金0.5%,從而使大型銀行的存款準備金率創下19%的新高。如此強硬的態度,如此密集的操作,在中國宏觀調控史上很罕見。

如此調控目標也比較清晰——遏製過去半年來快速上漲的CPI——從2010年7月的2.9%上漲到11月的5.1%。但能夠得償所願嗎?

此次CPI的快速上漲,主要是食品價格上漲推動的,食品在中國CPI指數中的權重為33%,是第一權重。而從8月初開始,國際農產品價格開始快速上漲,到11月的階段高點,國際玉米、豆油和棉花分別上漲了51.7%、39.96%、99.5%,直接推動了國內農產品價格全面上漲,並拉動了CPI快速上漲。相當次要的原因是,4萬億投資造成的經濟過熱問題。

對此,中國10月份開始了此輪強硬的宏觀調控,迄今加息2次,提高存款準備金率4次。 11月中旬,因中國調控,加上國際農產品猛漲後有回調需求,一度大幅下挫。然又很快重拾漲勢,截止上週五收盤,除棉花外,玉米和豆油分別比11月高點上漲了3.7%和3.6%。

可見,中國試圖通過貨幣緊縮來調控國際農產品價格,屬於“隔山打牛”。如對症下藥,最直接打擊農產品價格的方法,是在限制農產品出口同時,國內拋出儲備糧油平抑物價。可多年來隨著中國人口增長和吃肉增長,加之農業投入不足,水利失修,靠天吃飯,中國大豆和玉米先後出現了剛性缺口,國際炒家藉此大肆炒作,而美國是第一農產品大國,又是期貨市場的主導國,它們當然願意看到農產品大漲。

簡言之,此輪試圖以貨幣緊縮控制CPI很難奏效,但如繼續下去其副作用將越來越嚴重。在農產品、礦產資源價格大漲、房地產價格居高不下、人民幣加速升值、貨幣連續緊縮等效應累加,中國企業將很快面臨生存困境,不排除在不久後重現2008年世界工廠“休克”的危難局面。

此輪強硬的宏觀調控對於抑制4萬億投資泡沫,會有一定效應,但是鑑於在貨幣緊縮局面中,政府和國有企業將創造條件優先獲得貸款,受損傷最大的將是民營中小企業。

不容迴避的是,自2005年7月人民幣升值以來,中國宏觀調控效率日減,“兩難”困局不斷增多,甚至有時與調控初衷南轅北轍,需要深刻反思——根源何在?怎樣重新認識當下經濟金融的複雜性?如何建立一套認識通透、層次清晰,針對性強的新調控體系,才能正確應對中國與國際經濟金融日益一體化的新挑戰。

與時俱進的中國宏觀調控體系至少可分為三個層面,分別是:一、調控經濟增減速度、通脹通緊和就業;二、調控資產價格;三,調控財富再分配。前兩者是表象,後者是本質。

一是教科書上的標準答案,通過貨幣政策調控GDP、CPI,即如果經濟增速過快,通脹過快,就收縮貨幣;反之則釋放貨幣。然此種調控即使在市場傳導機制相對有效的美國都走入死胡同——零利率,直接印刷鈔票,貨幣寬鬆達到極致,仍有著通縮壓力,失業率高達近10%。

二是非正統的宏觀調控——在某種資產價格瘋狂時調控它。中國在現在的樓市調控中採取了這種方法。中國的房價不僅已經高到了世界之巔,而且已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採取行政性手段抑制需求和甚至直接限價,只能是權宜之計,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住宅供給過少,而土地價格過高。

筆者想指出的是,真正本質和有效的宏觀調控是——財富再分配。即財富分配在外國和中國、政府和民間、金融和實業、富人和窮人間更合理了,還是更失衡了——如果嚴重地向前者傾斜,則任何調控都會越來越難;反之,則立竿見影。

真實的經濟發展源於真實的需求增長,而不能靠“吸食海洛因”的投資刺激;良性的社會發展依靠於國民的幸福指數上升,而不是越來越高的生活成本和越來越低的薪酬收入。即一國國民,社會公眾能可持續分享發展成果;而不是作為成果被別人享受。

遺憾的是,自2005年7月人民幣升值以來,中國財富再分配失衡更加嚴重了,主要表現在國際上向外國傾斜;國內向政府傾斜。

在國際上,中國犧牲環境,犧牲社會保障,以廉價的資源和勞動力生產大量價廉物美的物質商品,換回來的是不斷貶值的美元,積累為外匯儲備又購買了大量的美國債券,實際形成了一種幾乎是單向財富輸送的機制,中國祇得到了名義GDP增長和廉價的就業崗位。

與此同時,人民幣升值不僅導致中國外儲中美元資產貶值,升值加息更吸引國際熱錢大量投機中國,炒作股市樓市。它們資金雄厚、經驗豐富、一致行動力強,即“人為刀俎”;而剛剛啟蒙“財產性收入”意識的大部分國人只能是“我為魚肉”。 5年以來,中國人改革開放來積累的巨量財富已被轉移到了國際熱錢手中。

在國人內部,財富分配加速向政府傾斜,政府財政收入增長多年大幅超過GDP的增長,GDP增長大幅超過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這一情況在2010年仍在繼續,財政收入再創8.1萬億元新高,同比增長22%,超過了GDP同比增長的兩倍。

在國際上財富再分配持續惡化,在國內財富再分配繼續失衡的情況下,不僅內需增長,產業升級,結構調整都是"望梅止渴"。宏觀調控也必然越來越捉襟見肘——這就像一家人蓋一床被子,人口越來越多了,而被子卻一會被東家剪去一塊,一會送給西家一塊,一會被北家勒索一塊……這時,家長再怎麼蓋被子(宏觀調控),也必然有更多的人露在外面被凍著;或被子被攤薄了人人都更冷。

所以,宏觀調控必須抓調控財富再分配這個根本。為此,中國需要建立新的指標體系,重新確定調控標準。

作為一個國家,中國應將中國公民財富在國際上真實物質購買力——比如購買石油或黃金作為主要指標。遺憾的是,過去10年,若以石油為標準,中國財富實際購買力比名義貶值了75%,以黃金為標準,貶去了80%。

在國內,應該有三組指標:一是中國公民財富佔國內總財富的比例;二是中國公民所擁有的流動性在國內M1、M2、M3中的佔比。三是內需佔GDP的比例、勞動收入佔GDP的比例,以及基尼係數。

現在的中國經濟指標中,沒有第一和第二項,偌大國家無人知道“中國這床被子”到底有多大,能讓多少人溫飽。至於第三項,郎咸平曾指中國薪酬收入佔GDP比例僅為8%,世界倒數第一,這存在爭論;但不存異議的是,中國內需佔GDP的比例約為35%,是世界倒數第一。至於真實的基尼係數,我們還有沒有勇氣去面對嗎?

只要財富再分配的指標變得好了,中國人實際財富購買力,中國人的幸福指數一定會變好,中國人一定更富裕,而GDP、CPI、資產價格怎樣,並不重要。否則只做GDP、CPI表面文章,這幾項本質指標更糟糕了,結果將是飲鴆止渴,宏觀調控未來更更加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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