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3日

謝國忠:2009是迴光返照

謝國忠:2009是迴光返照(201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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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第一個十年的末尾,世界經濟同死亡擦肩而過。崩潰於2008年的金融市場到2009年終於緩過一口氣來。 《時代》雜誌將美聯儲主席伯南克選為“年度人物”,理由是他“救了”美國和全球經濟。這一選擇意味深長:近十年來那種“永遠都有免費午餐”的群體臆想雖然破產,但政府對金融業的慷慨救助等於又在請客吃飯。伯南克被看作救世主,是因為無人願為危機負責,都希望伯南克能把這段糟糕的歷史抹去。

令金融市場和世界經濟起死回生的魔法,其實就是那幾萬億美元的救助資金。是那筆錢,而不是經濟前景的改觀救了金融市場的命。那筆錢催生了新興市場泡沫,把全球經濟硬撐起來。雖然那些錢要轉化為通貨膨脹尚需時日,但一旦完成了這種轉化,危機的真正成本就會顯現出來。如果屆時世界經濟結構仍不適宜啟動新一輪增長周期,全世界將迎來十年滯脹。

日後回首,柏林牆倒塌後的這20年將成為歷史記憶中的又一個“鍍金時代”。隨著冷戰的意識形態鬥爭告一段落,這個世界一下子投入全球化的懷抱,開始不擇手段地賺錢。牟利成了塑造世界的最強動力。只要哪裡的工資和環境標準最低,工廠就向哪裡轉移。在郊區大型超市的衝擊下,社區店鋪紛紛倒閉。凡是存在監管的地方,就有去監管化以“效率”之名大行其道。

企業肆無忌憚地壓低成本,致使收入分配中資本的份額上升,而勞動的份額下降。如果這一趨勢得不到遏止,繼滯脹而起的將是通貨緊縮——勞動者同時也就是消費者,收入下滑令他們無力購買資本產出的過剩產品,從而對資本回報構成毀滅性打擊。

金融資本主義把資本的利潤美夢放得更大。它靠把資本轉化成紙面資產來收取一石二鳥之效:勞動者可憑資產升值進行抵押借款以支持消費,從而帶動生產性資產的回報;資本家可將其盈餘轉化為紙面資產,間接向消費者放貸,而無需積累物質資產——其長期積累會抑制回報增長。這一看似令大家高興的策略組合,實際上使收入不斷地從勞動向資本轉移。這種虛假的繁榮孕育了自身的毀滅。不知不覺中,資本家開始為其利潤美夢付出代價:他們貸給消費者的那些被過高估值的紙面資產,如今作為貸款抵押品,偷偷潛回了他們的資產組合。

收入向資本轉移和資產膨脹的資產遊戲玩了20年,2009年終於GAME OVER了——人們發現,金融衍生品根本不是什麼可以幫助資本家毫無成本地減小風險的天才發明,而是出老千的工具。未來消費水平的下降將大幅度壓低資本回報。而且,由於不能再指望資產升值來貼補低水平的薪金,勞動者會要求更高的工資。通常認為經濟走弱不會帶來高通脹,但這一回情況可能恰恰相反。

這場危機原本應該以另外一些措施來應對:對失敗的金融機構實施國家接管、通過公開或隱蔽的政府擔保融資來抑制投機、補貼就業並加強失業保障力度。對資本的定價失誤是一系列泡沫的根源,因此實施改革,糾正資本定價方式,將有利於帶動實體經濟結構調整,為新一輪增長奠定基礎。

可惜啊!“泡沫既得利益集團”有本事搞定美國政府,獲得億萬美元的救助,讓納稅人來埋單。他們利用危機中的公眾恐慌情緒,兜售“只有救活金融業才能阻止經濟下滑”的故事。其實那是個彌天大謊。直接去補貼失業,花一半錢就收到穩定經濟的實效。剩下的一半就可以拿來支持經濟結構調整。

但這一輪金融資本主義只不過是在苟延殘喘。濫發紙幣必然導致通貨膨脹,雖然這個過程在全球化時代會有所減緩,但該來的還是會來。過去十年,中國靠它的過剩勞動力和過度投資,充當了全世界對抗通脹的主力軍;通過產業轉移,美國的製造品價格向中國看齊,這一階段已經結束了。中國的價格就是世界的價格;由於勞動力開始短缺,地價已然畸高,中國的生產成本必然會上升。在這個貨幣供應激增的年代,中國已無法拽住通脹的尾巴。

2010年,全球通脹將會抬頭。各國央行將先後加息,但它們會慢一拍——加息總是趕不上通脹。它們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想維持寬鬆的貨幣政策以刺激經濟復甦。加息是抑制通脹預期的信號,會誘騙儲戶持有銀行存款——其實存款是貶值的。但是猶猶豫豫地對抗通脹最終只會導致高通脹。到2012年,通脹將高得足以引發公眾恐慌。各國央行會被迫急劇加息。第二輪金融崩潰將接踵而至。

2008年,世界經濟同死亡擦肩而過。 2012年,它恐怕沒那麼幸運。

(第一財經日報 翻譯: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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