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10日

魔咒

魔咒
作者:夜孤鴻
文章發於:烏有之鄉
更新時間:2010-2-10

http://www.wyzxsx.com

我無法確定這究竟是一個夢,還是一次真實的經歷。




十月底的石家莊有點冷,我想不起來為什麼會在這裡,或許是出差吧!反正當時我要坐晚上六點多的火車離開。

我在街上找到了一家清淨的砂鍋店,點了一個什錦酸辣粉砂鍋、兩個肉夾饃,結果那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砂鍋吃下去我已經很飽了,就讓服務員把那兩個肉夾饃裝進紙袋打包帶走了。

我一路胡亂的看著街景一路慢慢溜達著朝火車站方向走。


大概三點多鐘,我到了火車站廣場。

我不想過早的進到候車室裡去忍受那裡難聞的氣味,就在廣場瞎轉起來看看有沒有落腳的地方給我坐坐。

正在這時,我一轉頭就看見了斜對面的一面牆下坐著一個人,那人就像一堆破棉絮一樣堆坐在那裡,看不出穿的是什麼衣服,亂蓬蓬的頭髮足有一尺多長,懷裡還抱著根木棍,“一個標準的流浪漢”我心裡下意識的想,正好我感覺手裡的那個紙袋是個累贅,於是就朝那人走去。

待到近前方才看清,原來那人穿的是一件似袍非袍、似襖非襖的千結百納衣,由五顏六色、大大小小不規則的布塊或是其它材料拼接而成,就像是披了張巨大的世界地圖。他的衣服並不髒,也沒有奇怪的味道。

那人花白的頭髮和鬍子完全糾結在一起,整張臉只看得見鼻子和一雙眼睛,看不出年紀,我估計最少也有六、七十了。

我站在他面前,而他似乎並沒有看見我,我回頭張望了一圈,周圍沒有其他人,我掏出那兩個冰冷的肉夾饃遞過去道:“這個給你”

半天,那人才道:“我不乞食”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愣了一會才道,那你只要錢?

那人終於看著我了,又道“我也不要錢,我等人”

等人?我很納悶,“這裡又不是出站口,你在這裡等誰啊”

“誰來我就是在等誰”

我暗自好笑道:現在我來了,難道你就是在等我?

那人坦然道:你來了,那我就是在等你。

我突然發覺這個人很有趣,實在有趣,乾脆順勢也坐在了他旁邊的石凳上。

“你等我?我又不認識你,你誰啊”

那人一直看著我的一雙濁眼突然發光了,他一字一頓道:“今人是我,你所見之人亦是我。你未見之人是我,你欲見之人亦是我。轉輪法王是我,魔王亦是我”

我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又好氣又好笑,“那依你之見,我又是誰呢?你等我又有何貴幹”

“我等你是為了給你講個故事”

講故事?我從幼兒園開始就喜歡聽故事,不過都是由阿姨講,流浪漢給我講故事這還是頭一遭。

“什麼故事?”

他慢慢轉過了頭,緩緩道:佛祖釋迦牟尼在經歷了六年的苦行之後,來到一個叫菩提伽耶的地方。佛祖坐在一株菩提樹下,沉思默想,觀照本心。天空中湧現出花雲,下起了花雨,濃郁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祥瑞的菩提樹威武挺立,和煦的陽光在風中露出慈顏,青山含笑,小河歡唱。百鳥銜來香枝,百獸採集了奇異的果品、鮮花供奉在佛前。鳥飛翔於天,獸歡撒於地。有情無情,同慶吉祥。

釋迦牟尼即將成佛,無尚祥光徹照天地,衝上死亡與慾念的魔宮。

魔王波旬是欲界第六天的天主。看到釋迦牟尼即將成佛,魔王波旬驚恐萬狀,他叫囂著一定要阻止釋迦牟尼成佛。

波旬急忙派三名魔女蠱惑佛祖,三名魔女一名叫愛欲,一名叫貪欲,一名叫樂欲。她們盛裝嚴飾,款款微步來到釋迦牟尼前殷勤獻媚,竭盡種種妖嬈之態淫蕩之狀。

釋迦牟尼深心寂定,對魔女淫蕩的挑逗毫不動心,猶如蓮花出污泥而不染。

太子訓誡她們道:“你們形態雖好,但心不端正,好比精美的琉璃瓶滿盛糞穢,不自知恥,還敢來誑惑人嗎?”

釋迦牟尼又使法力,使魔女得見自身惡態:只見骷髏骨節,皮包筋纏,膿囊涕唾。
魔女見狀,匍匐而逃。

魔王見魔女引誘沒有成功,十分震怒。他自恃神通,帶領眾魔兵、毒蟲、怪獸,帶上毒雷、毒箭,來到釋迦牟尼座前。

魔王威脅說:“如果太子你不立即回到皇宮去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卻妄想在這兒成佛,我就讓你粉身碎骨,死在樹下。”

悉達多太子專心修行,面對魔王的威脅一點兒也不恐懼。

魔王命令魔軍雷箭齊發。說來也怪,魔王的毒雷、毒箭射到釋迦牟尼近處皆紛紛散落。
任憑魔王風浪再三,但見佛祖安靜如初。

釋迦牟尼佛告訴兇惡暴躁的魔王:“我所以得成菩薩道是因為從無數劫以來,積集了無量福德智慧,圓滿了六度萬行。你來攻我,不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嗎?”說罷,釋迦牟尼身放淨光,魔眾盡皆跌撲。

魔王聽後更加不悅,又發動進攻,無奈他根本無法衝破佛祖周身的聖潔之光,他狼狽萬狀,只好承認失敗。

這時天空一聲巨響,護法天神來助太子,將眾魔全部驅散。


說到這裡他打住了,緩緩道:“那時,魔王既是我。”

停頓了一會兒,他又接著道:釋迦牟尼佛在世,講經說法四十九年,應得度者皆得度。魔王波旬看到釋迦牟尼佛度了很多人,心裡很不舒服,他來見佛,請佛趕快涅磐:“你度了那麼多人了,可以涅磐了。”

佛祖覺察到自己與娑婆眾生的緣分已到,就答應了波旬的請求。

魔王波旬道:“你涅磐後,我一定要破壞你的佛法。”

佛說:“佛法是正法,沒有任何力量能破壞。”

魔王波旬道:“呵呵,正義永存,邪惡也不會消失。你在世時也不是人人都信仰你,我的徒子徒孫不也很多嗎?人性本惡,學壞容易學好難。你入滅之後,信仰你的人會越來越少,信仰我的人會越來越多。”

佛說:“你破壞我的佛法對你沒好處。佛光是普照之光,照耀著善良的人,也照耀著邪惡如你之人。如果正法時代一旦結束,你的福報也就完了,等待你的就是無間地獄,你會在地獄中受無量種種苦。”

魔王波旬道:“我知道佛祖是不說謊的,但是,佛祖你也知道命由心造。我會設法避免地獄之苦的。”

佛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哪裡能避免得了!”

魔王波旬道:“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我亦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在順應百姓方面,佛祖你是比不上我的。你戒律森嚴,極力強調貪欲的危害,教人遠離貪欲。而我順應百姓的慾望,滿足百姓的慾望。眾生沒有貪欲那裡有我波旬?”

佛說:“我有佛經留世。”

魔王波旬道:“經典是死文字,要教化眾生,還是需要人來解釋。”

佛說:“我有僧寶留世。”

魔王波旬道:“你要教化眾生得引進新人吧。你老人家不會拒絕我的弟子接受你的教誨吧。”

佛說:“不會。”

魔王波旬道:“到你末法時期,我叫我的徒子徒孫混入你的僧寶內,穿你的袈裟,破壞你的佛法。他們曲解你的經典,破壞你的戒律,以達到我今天武力不能達到的目的.....”

佛祖聽了魔王的話,久久無語,不一會,兩行熱淚緩緩流了下來。魔王見此,率眾狂笑而去。

萬籟寂靜,風動無聲。



廣場上那些模糊的人影或靜止、或移動,似乎都是飄渺的影子。

灰色的天空似雲非雲,早已與同樣灰色的大地融為一體,整個空間似乎是一塊正在凝固過程中的混凝土;而時間,正如一匹脫韁的野馬,以不可思議的超光速,如同是肥皂泡上面閃動的五彩的眩暈一樣,穿越了不可思議的無數劫,萬千不可思議的世界的映像正如幻燈片一樣,扭曲變形、以同樣不思議的無數維的形式,閃耀徘徊於那些如同肥皂泡一樣的弦膜之上,久久不肯離去。

那一刻,我沒有思想,意識游離於非想非非想之境界。



樹已靜,風未止。

無數的小漩渦帶起無數的宵屑飛舞徬徨於那人的鬚髮之間,如同是戀人之間的情感,那麼的纏綿,那麼的糾結。

那人久未言語,雙眼已磕似已入定,我的聲音遙自九天之外、遠於九天之外“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那人嘴唇微動道:“那十劫之世,魔王既是你”

我苦笑道:“我現在何嘗不是魔王?”

“混世魔王”

“混跡於當今之盛世而已”

“當今盛世?”那人連串冷笑,然後雙眼又闔不再理我。



我摸出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然後在裊裊的煙霧中看著這人發呆。


“啪啪啪啪”“啪啪啪”“咚咚咚”猛然想起了一陣歡快的快板和鼓點聲,我一回頭看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一人又瘦又高、瘦的像根竹竿的那人左手杵根竹竿右手正在打著快板,這人看來是個瞎子。

另一人略矮人很敦實,右腋下撐著根單拐,面前支了個簡易的架子,架子上一面咫尺直徑的皮鼓,那人像棒槌一樣的手指壓在鼓面上,間歇中時不時拍擊著鼓點和著快板的節奏。這人卻是個瘸子。

瞎子連續而猛烈的打著快板,霎那間周圍已經圍聚了十來號看客。一通鼓點後,瞎子轉為慢板開口唱道:

驕陽六月雪花飛

炎黃子孫喜自擂

皆言今逢是盛世

五百年後又輪迴

“啪啪啪啪”又是一陣連續的快板,接著咚咚幾聲鼓點後瘸子開口了,他用一口純正的東北話,學著小瀋陽的腔調拖著長腔冷言道“為——什麼呢?”

瞎子道:君不見

大頭嬰兒遍華夏,

血鉛村落無菸炊。

蘇丹丹那個紅艷艷,

三聚氰胺把你餵。



黑磚窯裡盡童工,

山河污染換外匯。

全民血汗借外國,

換來白條成山堆。



洋大人前笑臉媚,

又韜光來又養晦。

物質極大豐富了,

國內反比國外貴。



火車驟停為倭寇,

人民警察壯其威。

疑似回到三八年,

草民捆死鐵龍內。



三十多年皆白忙,

各路書記手一揮。

全部家當都賣光,

中央有個國資委。



糧油全靠外國管,

莊稼哪有大樓美。

流離失所有何懼,

轉你基因轉你胃。



一路走來雞的屁,

下崗工人別自卑。

女的可去夜總會,

男的趕緊去驗肺。



三座大山重又背,

生老病死人人危。

摸著石頭好過河,

屁眼朝天尤自吹。



楊俠奮起殺官差,

嬌龍護節刺衙內。

貓貓不躲睡夢死,

學子漂泊就業被。



大褲衩旁灰未燼,

甕安大火燒縣委。

為守家園又焚身,

死去活來氣死鬼。



都說康乾是盛世,

八國聯軍來相會。

今又xx亦盛世,

牛鬼蛇神為權貴。



......

兩個小商販的對話驚醒了我。

一個十四五歲兜售假名表的,問另一個十五六歲賣山寨手機的:“大哥,你打哪來啊?”賣山寨手機的很老練的吸了一口煙後,故作深沉狀“我啊!我是跨省流竄的”。

賣假表的嘿嘿笑著也道:“其實我是出來打醬油的,捎帶著做做俯臥撐,賣賣自製的名表”。



我抬手看了看我的手錶,時間差不多了,我豁然起身毅然決然大步而去。

注:“魔咒”或者“魔症”北方一帶土語,比方說“這人魔咒(症)了”

意思即是說“這人瘋了”。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