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2日

美國將步希腊後塵?

尼爾•弗格森:美國將步希腊後塵?
作者:弗格森    
文章發於:烏有之鄉    
更新時間:201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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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正在展開的主權債務危機始於雅典,正向裡斯本和馬德裡蔓延。但如果以為它仍將局限於實力較弱的歐元區經濟體,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這不是一個用鄉村縮略語就能代表的地中海問題,而是一場西方世界的財政危機,其影響比多數投資者目前所意識到的深遠得多。

 

歐元區危機自有其特色。由於歐洲貨幣聯盟(EMU)的架構設計,歐盟、歐元區其它成員國或歐洲央行(ECB)為希腊政府紓困的機制實際並不存在(參閱《裡斯本條約》(Lisbon Treaty)第123條和第125條)。誠然,歐洲理事會(European Council)或許可以援引第122條,來幫助“受到由自然災害或不可抗力事件造成的深重困境嚴重威脅”的成員國,但眼下,誰也不敢說希腊的赤字黑洞是一場天災。希腊也沒有辦法讓自己的貨幣貶值,就像他們在EMU成立之前會做的那樣。就連讓希腊脫離歐元區的機制都不存在。

 

這就只剩下三種可能性了:一是進行歐洲現代史上最痛苦的財政緊縮之一——在短短3年內,將赤字從國內生產總值(GDP)的13%降至3%;二是干脆拖欠全部或部分希腊政府債務;三是(據德國官員2月10日表示,此種情況最有可能出現)某種由德國政府牽頭的紓困行動。由於這些選擇都不那麼吸引人,而且任何有關希腊的決定都會對葡萄牙、西班牙可能還有其它國家產生影響,因此任何決定可能都要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才能達成。

 

不過,這場財政危機正折磨著多數西方經濟體,歐元區的特性不應使我們忽視其一般性。我們不妨稱之為債務的分形幾何:從冰島到愛爾蘭到英國到美國,問題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只是規模相去甚遠。

 

我們西方人很快就會明白,根本就沒有什麼凱恩斯主義的免費午餐。赤字的“拯救”作用還不抵貨幣政策——零利率外加定量寬松——的一半。首先,政府支出的影響(被神化的“乘數效應”)遠不及刺激政策擁躉們的期望。其次,在當今這個全球化的世界,開放經濟體會有大量“滲漏”。第三,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公共債務激增所生成的賬單,到期時間要比我們預期的早得多。

 

對於世界第一大經濟體美國而言,令人安心的是,算總賬的日子似乎還很遙遠。歐元區情況越糟糕,美元升值就越多,因為緊張的投資者會把錢存到美國政府債務的“安全港”中。就像美元和美國國債在2008年末銀行業極度恐慌之時止跌回升一樣,這一效應可能會持續好幾個月。

 

不過,隨便看一看美國聯邦政府的財政狀況(更不用提那些州政府的了)就能知道,“安全港”的說法純屬無稽之談。說美國政府債務是安全港,就像在說1941年的珍珠港是安全港一樣。

 

甚至根據白宮新出台的預算案,不出兩年,公眾手中的聯邦債務總額就將超過GDP的100%。今年的聯邦赤字將為GDP的10%左右,與去年相當。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的長期預測顯示,美國將再也無法實現預算平衡。沒錯,再也不會。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近公布了對發達國家在未來10年恢復財政穩定所需進行的財政調整的估計。情況最糟糕的是日本和英國(財政緊縮幅度為GDP的13%)。其次是愛爾蘭、西班牙和希腊(9%)。那麼第六位呢?美國當仁不讓,其財政政策的收緊幅度要達到GDP的8.8%,才能滿足IMF的標准。

 

    無數實證研究顯示,公共債務激增會以下述方式損害經濟:加劇人們對實際通脹之前會出現債務拖欠和(或)貨幣貶值的擔憂,由此推高實際利率。反過來,實際利率的上升會妨礙經濟增長,尤其當私人部門同樣負債累累之時——大多數西方經濟體的現狀即是如此,特別是美國。

 

盡管自大衰退(Great Recession)開始以來,美國家庭儲蓄率已有所上升,但仍不足以吸收每年上萬億美元的美國國債淨發行。迄今為止,美國與更高債券收益率之間僅存在兩種阻力:美聯儲(Fed)購買美國國債(及抵押貸款支持證券,許多賣家基本上都換成了美國國債);中國貨幣當局累積外彙儲備。

 

但目前,美聯儲正逐步停止購買國債,預計將終止定量寬松的貨幣政策。與此同時,中國人也大幅削減了對美國國債的購買,從2006年占新發行額的約47%,到2008年的20%,再到去年的估計為5%。難怪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認為,今年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將從3.5%左右升至5.5%。隨著聯邦債務總額迅速逼近1.5萬億美元,這意味著要額外支付最高達 3000億美元的利息——鑒於目前債務的平均期限不到50個月,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奧巴馬政府的新預算案愉快地假設,未來5年實際GDP增幅將達到3.6%,平均通脹率為1.4%。但隨著實際利率的上升,增幅很可能會降低。在這種情況下,利息支付占聯邦收入的比例可能會急劇上升——從十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再到四分之一。

 

本月初,穆迪投資者服務有限公司(Moody's Investors Service)發出警告,美國的AAA評級不應被視為理所當然的。這一警告令人想起了拉裡•薩默斯(Larry Summers)(在回到政府任職前)提出的經典問題:“全球最大的借債國還能維持多久世界頭號強國的地位?”

 

思量再三,我認為西方世界的財政危機始於西方文明的誕生地希腊是適當的。這場危機很快就會越過海峽蔓延至英國。但關鍵問題是:危機何時會到達大西洋彼岸的西方世界最後一座堡壘。

 

本文作者是英國《金融時報》特約編輯,著有《貨幣崛起:金融如何影響世界歷史》 (The Ascent of Money: A Financial History of the World)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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