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6日

戰爭與化學污染

戰爭與化學污染
作者:Claire Ainsworth
文章發於:科技文摘
更新時間:2010-3-23
http://www.gxstlib.org.cn/xinwen/showdetail.asp?news_id=471
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20/201003/139412.html

戰爭與化學污染
Claire Ainsworth著 戴雪梅譯

提起戰爭,人們首先想到的是飛機、大炮、艦艇、坦克,是硝煙彌漫、血流成河。然而,本文卻從另一個視角向人們展示了戰爭給人類帶來的巨大悲劇後果:化學污染造成的人員傷亡和持久性的生態災難。

戰爭的化學污染來源於化學武器的使用(這是最早和最主要的來源)、核武器和貧鈾彈的使用,還有一類是戰爭造成的次生災害。

廣義地說,凡是用於戰爭目的的化學毒劑均可稱之為化學武器。人類使用化學武器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六千年以前。墨家著作中有古人在爐子裡燃燒芥末放出氣體,用風箱將其打入圍城敵軍隧道的記載;宋代兵家用生石灰、松香和浸泡過有毒植物的白酒與火藥一起制成“飛沙魔彈”向攻城敵軍投出後,魔彈炸開,釋放出毒物四處飛散而殺敵制勝。公元前421年斯巴達人曾拋射燃燒的瀝青和硫磺,用二氧化硫的煙霧攻擊雅典人。然而現代意義上的化學武器用於戰爭應該說始於一次大戰。 1915年4月,在雙方對峙的比利時伊珀爾戰場,德軍突然一下子開啟了預先埋伏下的6000只壓縮氯氣鋼瓶,剎那間,黃綠色的氣體順著風勢湧向英法陣地,土兵們隹猝不及防,撲面而來的氯氣使他們咳嗽、喘息、掙扎,最後滿咀吐黃液,極度痛苦地死去。這次戰役中德軍施放了近200噸氯氣,使英法軍隊死亡 5000多人。從此化學武器這個惡魔被寫進了戰爭史。

縱觀人類戰爭史,化學武器的使用經歷了幾個大的階段。化學武器主要分為以下幾大類。

最早使用的是第一類化學武器,主要包括“窒息性毒劑”氯氣和光氣,吸人後損傷呼吸道和肺;導致肺水腫;“糜爛性毒劑”芥子氣、氮芥氣和路易氏劑等有機氯毒物,吸入或皮膚接觸後,可引起機體組織壞死和血液中毒;還有“全身中毒性毒劑”氫氰酸等。繼氯氣使用後僅兩年的1917年7月,德軍又在伊珀爾戰場首先使用另一種劇毒化學物芥子氣,一經沾上這種毒氣,沾染部位會迅速出現巨大的水泡,繼而皮膚潰爛,痛苦不堪。芥子氣毒性廣泛,幾乎對人的任何部位都有傷害力,滲透力極強,很難防護,耐久性強,能形成持久的染毒區,雖然致死率不是最高,但是殺傷恢復很慢,是其他毒劑的4倍,這種毒劑易於制造、儲存。因此在以後的幾十年一直作為“毒劑之王”廣泛使用於戰爭中。一次大戰期間,交戰雙方生產的上述各類毒劑達13.6萬噸,施放了12.5萬噸,造成了近130萬人的傷亡。二次大戰中,德國僅在奧斯威辛集中營一處,就用毒氣殺死戰俘250萬人。

日本在侵華戰爭中曾廣泛持續地使用化學武器,用毒次數在2000次以上,造成10萬人的傷亡。至今,我國東北等地仍有日本侵華時遺留的化學炮彈百萬枚以上,對我國的生態環境和人民的生命安全造成極大的威脅。在80年代的兩伊戰爭中,伊拉克使用芥子氣對伊朗發動化學襲擊240次以上,造成大量人員死亡。例如,在1 988年哈拉蔔賈戰役中,伊拉克借助風勢向伊朗軍隊投放大量芥子氣炸彈,僅一次戰役就造成伊朗士兵l萬多人傷亡。

有機磷神經毒劑為第二類化學武器。這是一類全新的化學毒劑,其殺傷目標是人的神經系統,其毒性作用機理在於通過抑制人體神經傳導介質中的重要物質膽堿酪酶的活性來破壞神經衝動正常傳導,直至造成呼吸中樞麻痹和心跳停止而死亡。這類毒劑通過呼吸系統、消化系統和完好的皮膚都可以進入人體,並於30秒內迅速出現症狀,輕度表現為縮瞳型,包括視力障礙、心動過緩、胸悶及輕度腸胃痙攣症狀;中度表現為支氣管痙攣和大量分泌粘液造成呼吸功能不全;重度中毒引起全身症狀、發抖不止和驚厥,若搶救不及時,幾分鐘內便可造成中樞神經麻痹而致死,死亡率極高。國際上將這類毒劑叫做G類毒劑。1936年12月德國首先發明了“塔崩”(GA)和“沙林”(GB);之後,英國發明了“梭曼”(GC)。50年代,英國又發明了V類毒劑.,通過皮膚的快速殺傷力比芥子氣還要強得多。毒劑可以污染空氣、地面、水源、物體和食物等,人員吸入染毒空氣,皮膚、粘膜或傷口接觸了毒劑液滴,誤食了染毒的水或食物,就會中毒。例如美軍裝備的 “VX”液體,只要有一小滴落在皮膚上,就可以引起中毒而死亡。V類毒劑穩定性好,持久性強,必要時還可以分散為高濃度的非持久性的氣溶膠狀態,效力甚強。例如,沙林毒彈爆炸後,染毒空氣的殺傷作用時間可持續幾分鐘到數小時;VX擴散使地面、物體染毒後,殺傷作用可持續幾天到幾周。據報道,伊拉克曾在其北部庫爾德人聚居區使用過神經毒氣,其毒性持連作用可達3個月以上。

第三類是刺激劑。它作用於人體皮膚和粘膜的感覺神經末梢,使人產生疼痛,流淚、流涕、咳嗽等症狀,屬症狀性的傷害,但嚴重時也可以死亡。例如苯氯乙酮,俗稱“催淚彈”,主要是眼部中毒和鼻子及上呼吸道中毒;亞當氏劑,俗稱“高效噴嚏粉”,主要是鼻子、呼吸道中毒,重者肺部症狀明顯,頭暈目眩,惡心嘔吐,二者皆可引起死亡。二次大戰時,侵華日軍就大量使用了上述刺激劑殺害中國人民。60—70年代的侵越戰爭中,美國還使用了將“超級刺激劑”西埃斯和西阿爾填於其中的化學手榴彈,其作用速度和毒性均強於前二種刺激劑。


第四類是植物殺傷劑。是原來用作農藥的物質。例如藍色劑、白色劑、紫色劑和橙色劑等,其中橙色劑就是農用除草劑的混合物。這類物質進入植物葉片後可破壞植物生長,使其在幾周內脫落,因此又稱為“脫葉劑”。越南戰爭期間,美軍在南越叢林地帶和部分農田噴灑大量以橙色劑為主的脫葉劑,使游擊隊失去天然的掩蔽而利於美軍的空中和地面作戰,同時又可使作物減產絕收而使游擊隊失去糧源。

據美方自己報告,越戰期間美軍共施用了各種植物殺傷劑7.8萬噸,噴灑面積2.68km2萬,其中針對農田的約占10%。越南南方受毒及污染擴散面積達3.8km2萬,中毒人數達l 53.6萬,其中死亡3000多人。凡是在脫葉劑污染的地方,森林被毀,樹葉脫光,林中鳥類和動物也難於幸免,幾乎死亡,造成了嚴重的生態破壞。但是,其後果決不僅於此。由於毒劑中含有的二噁英,是一類毒性極強的有機化合物,其毒性是氰化鉀的looo倍以上,被稱為地球上毒性最強的物質之一。由於分子結構的不同。二噁英共計有210種同族異構體,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其毒性依氯原子位置不同而有差異。二噁英難溶於水、易溶於脂肪、難分解、高殘留,因而極易在生物體內積蓄;並且具有急性毒性、致癌性、致畸性、生殖毒性和免疫毒性等大範圍的毒性,即使在很微量的情況下,長期接觸仍能致癌、致畸,美國國家環保局將其定為致癌性最強的物質,世界衛生組織規定日允許量為成人1—lopg/kg·d(pg為一克的萬億分之一).然而,美國就是將這種劇毒物質永久地留在了南越土地上,由此而形成了長期的後遺症,在受害地區的居民中癌症患者急劇增多,還出現了大量先天性兒童異常,流產死產等病症,例如僅在越南胡志明市圖杜醫院,目前就收容了100多名肢體嚴重畸形並伴有智力障礙的殘疾兒童,這些都是橙色劑的遺傳受害者,故被稱為“橙劑嬰兒”,越南政府發表的數字是目前越南有這種畸形兒童50萬人。

毒劑對這一地區造成的致癌、致畸以及其他疾病的嚴重後果,雖然現在還難於准確測定,但是對該地區造成的全方位的生態災難是無法挽回的。

另外,據最新報道,60年代末,駐韓美軍在韓國的非軍事區也噴灑過“脫葉劑”,其造成的生態破壞和各種後遺症正在調查中。

第五類是由動植物體內的天然毒素制成的化學毒劑(或生化毒劑)。例如,一次大戰時美、英、法、加研制成功的蓖麻毒素,就是一種劇毒的蛋白毒素,其毒性約為Vx毒劑的385倍,野外殺傷力比光氣高7倍多,按有效成分計算毒性高於光氣40倍;中毒症狀為惡心嘔吐、上腹部疼痛、四肢抽搐、脈微、呼吸急促、發熱、痙攣、窒息、直至死亡。

美國於二戰前後開始研制,後於70年代成功的海藻毒素,作為一種神經毒素的毒性比有機磷毒劑高得多,中毒表現由唇、口、舌刺痛、麻木,最後由於肌麻痹、呼吸衰竭而死。另外還有肉毒杆菌毒素,也是目前已知的最毒物質之一。其毒性作用機理與有機磷毒劑相同,抑制神經衝動傳導所必需的乙酰膽堿,最終由於呼吸肌麻痹而致死。二戰期間,英國用含有肉毒杆菌毒素的化學手榴彈,暗殺德國黨衛軍頭目海德裡希獲得成功,歷史上將此次行動稱為“殺人猿計劃”。

由單端鐮孢霉菌產生的雪腐鐮刀霉烯醇、脫氧雪腐鐮刀霉烯醇及T—2毒素是三種真菌毒素。這類毒素由飛機低空低速布灑,毒氣呈黃色,灑落下來時像下雨,並發出“沙沙”聲,故被稱為“黃雨”。“黃雨”中毒幾個小時內就可引起肺水腫和出血,其中T—2毒素的毒性最大。前蘇聯和越南曾被指控於70—80年代在東南亞和阿富汗使用過“黃雨”,雖然後來未作出明確結論,但如果使用對環境的破壞將是嚴重的。

戰爭造成的化學污染還來源於核武器和貧鈾彈的使用。眾所周知,核武器是殺傷力巨大的毀滅性武器。1945年原子彈在日本廣島、長崎爆炸後,當地居民長期受到輻射遠期效應的影響,腫瘤、白血病的發病率明顯增高,對人們的健康和生存造成很大的威脅。不過,從那以後的戰爭中沒有再使用過原子彈.

然而貧鈾彈卻已經被使用了。貧鈾又稱貧化鈾,是提煉用於制造原子彈及核燃料過程中的一種核廢料。

現在世界上多數核電站的核裂變反應堆主要是利用天然鈾中約占o.7%的U23s,而99.3%的U238大部分不能利用,這部分鈾即通常所謂的貧鈾,是具有低度放射性的有害物質。由於這種核廢料硬度很高,是鋼硬度的2.5倍,並且其強度、密度和韌性均好,可 以制造穿山彈以對付裝甲等堅硬目標。貧鈾彈最早是由美國研制,打擊目標是前蘇聯的T—27型坦克。

目前,世界上至少已有17個國家和地區擁有貧鈾彈。

貧鈾彈爆炸後的氣溶膠主要由呼吸道、還可以由消化道或皮膚傷口進入人體,經血液迅速分布於全身,主要滯留於腎、骨、肝、脾等部位;進入呼吸道的貧鈾主要沉積在肺部;進入消化道的幾乎全部排出體外。貧鈾屬於蓄積性毒物,對人體同時具有重金屬的化學毒性和放射性核素的輻射作用等雙重損害效應,一方面可造成對腎、骨、肝、脾、肺的化學損傷,另一方面可造成放射性的內照射(進入人體的放射
性核素對人體產生的核輻射),損害作用極強,已發現其致癌作用比致癌性重金屬鉛和鎳要強。

美國首次大量使用貧鈾武器是在1991年爆發的海灣戰爭中。據綠色和平組織報道,殘留在伊拉克和科威特的貧鈾超過300噸。而據科學家的計算,40 噸貧鈾就足以殺死50萬人。

海灣戰爭以來,伊拉克南部地區癌症發病率增加6倍,兒童癌症死亡率急劇上升:1993年5歲以下兒童的癌症死亡人數比1989年增加了7.2倍;參加海灣戰爭中的美軍中有 1/7—2/7的人患有海灣戰爭綜合症,造成上述情況的 原因與戰爭期間使用了大量貧鈾武器有關。測定過海灣戰場上的核輻射水平比正常場地高出約35倍,被貧鈾彈擊毀的坦克殘片上的核輻射比正常高達50倍。

不僅如此,由於被貧鈾彈擊中的目標燃燒後變成塵埃,隨火焰升到高空,隨風擴散到很遠,形成越境傳播,造成大面積貧鈾污染,據調查,戰區及其附近的沙漠已經布滿了具有放射性和化學毒性的塵 埃。說明該地區受到的貧鈾污染是極其嚴重的。由於有些放射性核素半衰期極長(例如鈾238是4.51×109年),預示著該地區受到的貧鈾污染將是極其持久的。

1999年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軍事集團在對南聯盟的轟炸中再次使用了貧鈾武器,造成該地區的生態破壞。有待進一步調查結果的公布。最後要提及的是戰爭造成的核化次生災害。戰爭中對敵方化學設施或核設施的破壞,能引起大量有毒有害化學物質或放射性物質的突然泄漏,導致大範圍的環境化學污染和核輻射污染,稱之為核化次生災害。例如在二次大戰期間,盟軍曾多次對德國的石化工業和日本的油田、煉油廠等設施進行轟炸。

在80年代的兩伊戰爭中,伊拉克就曾破壞和燒毀了伊朗150多個儲油罐。在1991年發生的海灣戰爭中,伊拉克被迫從科威特撤兵,伊拉克撤離時點燃了 科威特境內610口油井,每天大約有460萬桶石油被燒,熊熊大火,遮天蔽日地燃燒了8個月才被撲滅。

大火產生的黑煙覆蓋了數百公裡的天空;大火產生的有害物質,例如塵埃和二氧化硫向空氣中大量排放,對下風方向城市中的居民造成直接損害;對植被、土壤帶來很大影響,對氣候也造成了諸如日照量減少、氣溫下降等影響,還導致了酸雨次數的增多;雖然酸性氣體是在地面產生的,但由於是大面積油田燃燒,產生的熱量使有害氣體和塵埃上升到數千米的高空,印度洋上空的暖濕氣流挾帶著這些微粒向亞洲東部移來,即使在離科威特1000km的地方,也監測到了有害化學物質煙羽氣團的流動,據說在日本也觀測到了有害物;在珠穆朗瑪峰的山頂還發現了黑雪,黑雪帶有刺鼻的酸味,經化驗黑雪中含有大量細微的碳顆粒和瀝青顆粒,還含有二氧化硫和三氧化硫的溶解物。這場油田大火燃燒產生的煙塵全球範圍遷移,造成海灣地區及周邊國家甚至世界範圍嚴重的大氣污染。

此外科威特有150—170萬噸原油被泄人大海,覆蓋1006km2以上海面的原油污染了長達400km的海岸,對水域造成嚴重污染,使大量海鳥、魚貝類、海草遭受損害,對水產業、淡水裝置也造成了影響。對沿岸生態系統的破壞嚴重,恢復需要很長時間。

綜上所述,戰爭造成的化學污染源於多方面,後果也是多方面的,造成的災難是極其殘酷的。1992年12月聯合國通過的《關於禁止發展、生產、儲存和使用化學武器及銷毀此種武器的公約》,目前已獲65個國家的批准並於1997年4月正式生效。但願通過長期和艱苦的努力,不再由於戰爭破壞地球——我們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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