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4日

全球能源新戰爭

威廉-恩道爾:中國與全球能源新戰爭
作者:恩道爾
文章發於:烏有之鄉
更新時間:2010-12-24


威廉-恩道爾:中國與全球能源新戰爭

2010年12月24日來源:第一財經日報作者:威廉-恩道爾

  威廉-恩道爾

當今中國正處在歷史發展的十字路口,周圍的景色迷人,但也充滿著危險。這個歷史關口的核心之處,是確保海外石油供應在中國外交政策中的地位。石油是現代世界工業經濟的基石,我將嘗試著向讀者呈現我所看到的有關中國石油戰略和地緣政治的畫面。

2001年“9·11”事件後,美國宣布其單邊主義政策,並發動了一場定義模糊、開放式的全球反恐戰爭。對美國之外的聰明觀察家們來說,這場戰爭很明顯和結束恐怖主義的威脅並沒有多大關聯。這其實和美國在經濟基礎受到衝擊後拓展霸權有關,其衝擊程度就如英國當年遭受的大蕭條,這場蕭條從1873 年一直持續到1896年。世界通過兩次世界大戰才決定出誰來繼承大英帝國的霸權。目前,我們尚無法得知美國將如何解決這場霸權危機。

自從美國在1971年8月宣布美元和黃金脫鉤以後,美國的霸權就開始依賴於其對世界能源流向的控制,首先就是對現代工業社會的基石——石油的控制。正如亨利·基辛格在20世紀70年代早期的石油危機中所說:“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了所有國家。”

正如我在之前的書中所詳述的那樣,美國在1971年後的歷史中,似乎有打不完的仗——直接和間接或者通過代理人打——其目的是控制世界石油的流向。自從美國成為二戰無法撼動的勝利者,世界石油就一直被與極具權勢的洛克菲勒兄弟有關的石油公司所控制。洛克菲勒兄弟當時控制了標準石油集團、埃克森、美孚(今天的埃克森美孚)、雪佛龍和許多石油相關產業的公司,例如哈里伯頓,全球領先的石油服務商和著名的軍事設施合同商。哈里伯頓很好地說明了美國石油巨頭和五角大樓全景式支配戰略的秘密關係,美國前副總統切尼曾在哈里伯頓公司擔任了多年的執行官。

  最近的一些歷史

為了更好地理解2011年的能源政治,有必要簡單回顧下歷史背景。

未來學家將會把1993年至1994年這段時間視為世界能源政治的決定性轉折點。因為那時,中國從一個石油淨出口國變為石油淨進口國。此後,中國對石油和石油產品的需求飛速增長,使其成為當今世界第二大原油和成品油進口國,僅次於美國,幾年前就開始超越日本。華盛頓對此並沒有視而不見。中國經濟對進口石油的依賴不斷上升,由此成為美國自本世紀開端以來,制定許多外交和軍事政策的基本背景。

西歐經濟對石油的需求相對而言飽和,除了天然氣之外,上升的前景有限。北美的需求前景也與此類似。中國和許多亞洲經濟體成為未來幾十年石油消費增長的首要來源。

2000年,美國空軍請蘭德公司對2020年中國的能源需求進行研究。蘭德公司主管該研究項目的負責人是紮爾梅·哈利勒扎德(Zalmay Khalilzad)。蘭德公司總結道:

“中國的能源安全活動是該國對日益增長的海外能源需求做出的反應。中國最近從一個石油淨出口國迅速變為一個石油淨進口國,引起中國領導人的極大關注。中國視石油進口為戰略弱點,易受制於外國勢力。美國是當今世界最有權勢的國家,許多中國人認為美國對正在崛起中的中國感到不安。因此,中國政府視美國為中國能源安全的最大威脅。中國能源安全活動也反映出這種擔心:這些活動基本上是防禦性的,以盡可能縮小中國石油供應暴露在美國勢力之下的弱點。”

哈利勒扎德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而且他知道中國領導人對此也心知肚明。作為蘭德公司主管該項目研究的負責人,哈利勒扎德對美國的石油戰爭並不會感到奇怪。事實上,他就是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的首要戰略家。

哈利勒扎德是阿富汗籍後裔,被認為和鷹派的新保守主義者關係密切。他還在卡特政府和里根政府中與布熱津斯基共事。在20世紀80年代中情局所支持的阿富汗聖戰游擊隊反對蘇聯支持的政府軍的戰爭中,哈利勒扎德是首要策劃者。當年,一個叫奧薩馬·本·拉登的沙特年輕人就在阿富汗受到美國中情局的非常規戰爭培訓。

在加入布什政府之前,哈利勒扎德在阿富汗和一個叫哈米德·卡爾扎伊的人共事。哈利勒扎德是作為美國石油公司優尼科的代表,與塔利班政權就巨大的油氣管道建設進行談判的。在布什—切尼搭檔的政府,哈利勒扎德是導致塔利班政權垮台的阿富汗戰爭的首要戰略家,後來也被任命為布什政府駐阿富汗的大使,後來成為駐伊拉克的大使。

哈利勒扎德和五角大樓在2000年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中國將被迫不斷尋求可靠的海外石油供應源,因為國內的石油供應已經無法滿足中國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快速增長的經濟和工業化需要。五角大樓開始準備阻擊中國的石油企業了。

如果不理解華盛頓在中國日益重要的石油生命線的“咽喉”地帶維持軍事存在的地緣政治目的,就無法完全領會美國2000年以來的外交政策意圖。

如果我們剝去美國外交政策中保護世界民主和人權這一類似於道德衛士的華麗外衣,觀察華盛頓現實政治的真面目,就會發現1945年來美國實際上是在吸收大英帝國的經驗教訓。

冷戰結束後,未來最有可能挑戰美國霸權的兩個強大地緣政治競爭對手就是俄羅斯和中國。歐盟當時因為德國統一的事情而陷入泥淖,而且試圖創造一個新的貨幣。

正如布熱津斯基1997年在《外交》雜誌發表的一篇著名文章中所說,只有歐亞大陸上這兩個大國結成的聯盟才是唯一可能威脅美國超級霸權的聯盟。當蘇聯在1991年解體後,華盛頓的首要任務變成包圍、瓦解或者說永久性削弱唯一能真正威脅美國的核對手——俄羅斯。中國當時還只是在逐漸向現代化經濟邁進,努力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當時的中國還不足以對華盛頓強大的海軍和空軍力量形成戰略性威脅。華盛頓的戰略家們清醒地估計,如果中國領導人能夠被說服將中國經濟的馬車印上美國造的“星”標,美國就能防止中國和俄羅斯走得更近。華盛頓在對付俄羅斯和中國時一直信奉古羅馬帝國“分而治之”的格言。

華盛頓對20世紀90年代中國經濟的蓬勃發展感到滿意,特別是中國願意加入世貿組織,而且是在美國製定的經濟規則中發展經濟。

但是,在2000年,新世紀的開端之年,美國的決策層開始更多地將中國視為潛在的威脅,而不是俄羅斯。因為俄羅斯仍在掙扎地擺脫1998年的主權債務,而且看起來已經處於美國和北約的遏制之中。

  “9·11”對中國的衝擊

布什政府在“9·11”事件後宣布發動一場定義模糊的反恐戰爭。這場戰爭的“敵人”是開放式的,但又主要針對伊斯蘭世界——這恰好又是在中東這個擁有巨量的未開發的石油地區——這給世界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尤其是中國。

據媒體報導,中國經濟發展的戰略基於這樣一種觀點,即預計在最終不得不和美國正面交鋒之前,中國還擁有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來悄悄地積聚實力,做好準備。很明顯,“9·11”事件和華盛頓對恐怖主義的宣戰,意味著這段和平時期即將快速結束。

中國政府的思想智庫認為對伊拉克的入侵,違反了聯合國決議和國際法的條款,因為華盛頓計劃的頭條就是“建立一個美國控制的世界新秩序”。

美國占領伊拉克的首要目的並不是確保該國向美國輸送大量的廉價石油。其背後的真實目的,是直接控制伊拉克的石油,防止其流向潛在的對手,尤其是中國。這是一場先發製人的戰爭,試圖讓中國在英美控制的中東地區無落腳之地。

切尼曾直截了當地在2001年6月向布什總統提交的《能源工作小組報告》中稱,在2001年9月11日前三個月,也幾乎是美國入侵伊拉克前兩年:“亞洲擁有的石油儲量不到世界的5%,但卻生產了世界10%以上的石油,並消耗了世界約30%的石油。太平洋(601099,股吧) 周邊地區的發展中國家的所有石油進口,預計在1997年到2020年間將增長43%。亞洲的發展中國家預計將仍舊高度依賴中東的石油進口。中國在全球能源安全領域將扮演重要的角色,因為它的石油淨進口預計將從目前約100萬桶/日增長到2020年的500萬~800萬桶/日,而且將嚴重依賴中東的石油進口(超過70%)。中國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從一個石油淨出口國變為石油淨進口國。 ”

兩年後,切尼在美國占領伊拉克的戰爭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中國能源戰略

2004年,美國發動了伊拉克戰爭,控制了伊拉克並阻止中國接近伊拉克一流的油田。中國當時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原油進口國。

中國石油進口當時正以10%~15%的速度增長,而且中國日益成長的中產階層開始大量購置私家車,石化產品的市場迅速擴大,甚至擴展至國外。位於巴黎的國際能源署(IEA)預計中國石油進口將增長5倍,從2002年的約200萬桶/日增長到2030年的幾乎1100萬桶/日。這意味著中國石油供應的80%需要進口,經濟具有高度的脆弱性,未來和美國的關係可能惡化。

北京在美國占領伊拉克後迅速採取措施應對其戰略脆弱性。中國的領導層清楚地意識到他們對進口油氣的依賴正逐步加深,這將是中國經濟和戰略安全的阿喀琉斯之踵。

《亞洲防務期刊》的一位戰略分析家這樣描述中國在美國占領伊拉克後面臨的困境:

“波斯灣,世界石油供應的戰略重地,被美國控制已是不爭的事實,這點在中國之外也被廣泛認同。通過印度洋到達東北亞的海陸,是中國石油進口的主要通道,現在也被美國海軍控制。讓人不足為奇的是,北京不僅關心這對其戰略槓桿的影響,還擔心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更不用說對社會和政治穩定及整個國家的影響。北京最為擔心的是,美國會切斷中國的油路。”

中國政府開始實施國家能源戰略,包括鼓勵國有石油公司“走出去”,在世界範圍內四處尋找可能的直接石油開發協議,保護中亞和俄羅斯的油氣管道安全,確保長期陸上供應。中國還在最為貧窮的非洲國家展開外交攻勢,挑戰美國和英國在非洲的統治地位。總而言之,石油成為中國國家安全的頭等大事。

為了保證石油安全,中國石油公司開始在波斯灣,特別是在伊朗和沙特建立石油利益。它們還在中亞、俄羅斯和拉丁美洲的委內瑞拉及巴西建立自己影響力。

但在哪都沒有在非洲的活動活躍。中國在非洲積極確保自己石油和其他礦產的權利,包括蘇丹在內。

  開拓非洲

面對美國遏制新興亞洲經濟巨人的壓力,中國的能源外交開始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中國有選擇性地向幾個非洲國家示好,其中許多國家在20世紀80~90年代由於對西方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欠下的外債而遭受金融和經濟重創。

1999年,中國和非洲每年的貿易額約為60億美元。但當中非合作論壇在2000年成立後,中非之間貿易開始蓬勃發展,到2004年已經增長到300億美元。中國和非洲貿易的增長速度,比美國的速度每年高出50%,正赶超美國和非洲的貿易量。

通過提供免息貸款或者建設非洲國家急需的水利、高速公路等基礎設施和學校、醫院,北京確保了同幾個非洲國家的主要貿易關係。中國找到了進入非洲的大門。

從2004年開始,中國在資源豐富的非洲國家完成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大手筆。中國在非洲大陸開展了前所未有的外交攻勢。 2004年,當美國和英國等國的領導忽視非洲之際,中國和非洲國家開展了十幾次黨際高層和政府高級官員的交流訪問。

北京向安哥拉提供了20億美元的貸款,以換取原油供應合同,而這些貸款又被重新投資於基礎設施建設,由中國和當地的承包商承建。 2005年,中石油與尼日利亞國家石油公司進行了一項8億美元的石油買賣。而尼日利亞曾被華盛頓認為是英美石油巨頭,例如埃克森美孚、殼牌和雪佛龍的資產。現在看起來似乎不再是了。

中海油,在被美國政府和雪佛龍石油公司阻止收購尤尼科石油公司後,以23億美元購買了尼日利亞的一個海上油氣田,並承諾再投資23億美元用以油田開發。中石化也簽訂了開發加蓬陸上和海上石油的協議。在中國出現在非洲大陸之前,前殖民國家和美國都將非洲視為自己的領地,給非洲國家造成了無法支付的外債,使其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並支持當地部落戰爭,以阻撓非洲大陸豐富的石油和礦產資源開發。顯然,中國跟華盛頓和倫敦的非洲殖民政策很不一樣。

美國駐尼日利亞和非洲前大使普林斯頓·萊曼,同時也是美國政府資助的國家外交基金會成員,聲稱中國在非洲日益擴大的活動不僅僅是為了資源,儘管這是中國進入非洲的一個重要方面。他認為中國在非洲有更戰略性的考慮:將非洲視為“一個正在成長中的,未來長期需要食品、製造業和工業產品的市場”。

總而言之,中國正在挑戰幾十年來華盛頓的一貫政策,以往美國將非洲視為事實上的殖民領地,通過IMF施壓,並掠奪其原材料。

中國在非洲的石油外交遭致華盛頓譴責,說北京試圖“確保石油來源”。

  成立非洲司令部

很快,布什政府和五角大樓決定要認真對付中國在非洲日漸上升的經濟存在。 2006年,僅幾週的時間北京就接待了四十多位非洲國家元首。布什總統簽訂了一份總統令,決定建立美國非洲司令部,一個專門負責非洲事務的軍方指揮部。

非洲司令部的官方使命是通過軍事行動,“建立一個穩定、安全的非洲環境,為美國外交政策提供支持”。在美國歷史上,這是政府第一次事實上將門羅主義和卡爾主義延伸為非洲主義,宣布非洲石油在美國“國家安全”中享有優先地位。這是為了對付中國。

美國海軍當代衝突中心的一份期刊對美國和中國的非洲政策分別進行了研究。美國海軍的非洲問題專家萊特歇·洛森(Letitia Lawson)認為,從冷戰結束直到最近,美國一直忽視對非洲的政策,援助也一直下滑,而中國與非洲的貿易幾乎每年都在成倍增長。

“未來幾年,美國的非洲政策面臨的最大挑戰可能是中國。而有關中國和非洲最具戰略性的討論話題是石油競爭……正如美國正在意識到非洲石油對其利益的重要性,中國正積極拓展其在非洲石油市場的份額。但自本世紀初以來,中國和非洲在經濟和政治上的接觸已經遠遠超過了對石油渴求。從2002年到2003年,中國和非洲的所有貿易就翻了一番,然後從2003至2005年又翻了一番……而且這種勢頭還會持續下去。中國是目前非洲第三大貿易夥伴,僅次於美國和法國,在前殖民強國英國之前。”

美國國防部和國務院的顧問J.皮特·範(J.Peter Pham)曾公開表示美軍非洲司令部的宗旨是:

“……保護進入非洲豐富的碳氫化合物及其他戰略資源的途徑……確保這些豐富的油氣資源的安全,防止其他第三方利益體,例如中國、印度、日本或者俄羅斯獲得壟斷地位或者特惠待遇… …非洲……將逐漸成為美國與在全球舞台和其相匹敵的對手中國進行戰略競爭的舞台……”

在布什政府的末期,華盛頓回擊中國通過緬甸進口石油天然氣的動議。美國在緬甸煽動佛教徒叛亂,試圖讓中緬管道和港口建設等能源合作夭折。在中國新疆,美國國家外交基金會(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被發現在中哈石油管道的途經之地積極煽動反對漢人的騷亂。

華盛頓已經和印度結成軍事聯盟,試圖通過操縱印度來對付中國。控制中國獲取歐亞大陸的油氣資源,也成為奧巴馬總統在2009年後加強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軍事行動的主要理由。

美國和英國的石油公司還製造了全球石油短缺的迷局,即所謂的“石油頂峰”,以阻止其他國家發現事情的真相。其實石油還遠未枯竭。

當人們開始意識到石油其實並非億萬年前腐爛的恐龍化石生產的化石燃料,而實際上是在地幔中持續不斷地產生並被推至地球表面附近的,就像火山爆發一樣,那美國和英國綁架能源,將其作為控制全球政治的主導因素努力就會打水漂。這對華盛頓來說將會是莫大的政治病痛。

  美國的新能源戰爭

當我們進入2011年,美國圍繞中國作為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崛起而製定政策的意圖越來越來明顯。美國正試圖挑起朝鮮和韓國的爭端,希望將中國陷入新的軍事危機中。美國還挑撥中國和日本的關係,讓這兩個國家更加不信任。美國正慫恿東南亞國家聲明對南海的主權,煽動緬甸的反政府動盪,要知道緬甸是中國從波斯灣進口石油的戰略通道。各種受華盛頓指揮的非政府組織也在給中國政府製造麻煩。還有伊朗,這個中國石油的主要進口國,正受到美國強大的壓力。

同樣,奧巴馬政府大幅度提升了阿富汗戰爭的軍事力量,在歐亞大陸圍繞中國製造“不穩定弧”的意圖路人皆知。同時,華盛頓還通過貿易戰向中國施壓,試圖逼迫中國讓人民幣大幅度升值,美國很清楚,在當今世界經濟不穩定的情況下,要讓中國這麼做是不大可行的。

在2011年,中國,而不是俄羅斯,將成為美國潛在的兩大經濟對手之一。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當今全球石油政治的格局。華盛頓政策的製定,很顯然不是基於美國的強項,而是越來越基於美國的根本弱點。這些弱點會給世界穩定籠罩上一層危險的陰霾。 2011年,所有人都勢必面臨挑戰,顯然,石油政治將是這些挑戰的中心。 (作者為著名經濟學家、地緣政治學家,著有《石油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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